“水……”


    是谁在喃喃呓语?


    “水……是水……”


    穿透两世记忆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


    水……


    她的媒介灵……是水!


    从回忆中惊醒的江安语终于睁开了眼睛,指尖如刀锋般破开水面,周围的水屏便如泄了洪一般塌了……


    再定神去看,哪里还有什么巨涛海浪,幽深水底,不过是一截没有灯的漆黑楼梯罢了。


    小小障眼法!


    “破!”


    江安语猛然挣脱,四肢恢复知觉的时候还有一点点麻痹,踉跄了一下才险险站稳。


    她目光一斜,看到了还站在不远处的人影。


    那人胸口还抱着小鱼缸,木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从未挪动过分毫,不是马玲玲又是谁。


    江安语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净!”


    她轻念咒语,一股水流忽然从马玲玲手中的鱼缸飞起,兜头对着马玲玲浇去。


    哗啦啦的水流飞溅,人影似乎被冰水刺激了一下,身体剧烈一颤。


    被浇了个落汤鸡的马玲玲额头上黏着湿透的头发,表情迷茫,眼神懵逼:“我……这是怎么了?”


    久久不能清醒。


    “啊啊啊啊!我怎么都湿透了?我自己钻鱼缸里去了?”马玲玲看着鱼缸中少了大半缸的水,以及自己站着的地方为圆心湿了的地,打了个冷颤,“难不成这鱼……还朝我泼水了?”


    她迷糊的模样不似做戏,如果真是……


    那演技也太拙劣了。


    江安语拧眉思索,难道问题真的不在她?


    “你刚刚……”


    “什么?”


    江安语想问问马玲玲刚刚什么感觉,又做了什么,却见她傻兮兮的吸了吸鼻涕。


    没吸住,又流下来……


    ……


    “算了吧……”


    马玲玲无语:“什么呀?”


    江安语扭过头看了看她们俩“四面楚歌”的情况,问:“你身上还有水吗?”


    马玲玲从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只有这个了,这个行吗?”


    江安语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拧开盖子也不喝。


    马玲玲好奇的问:“你要干嘛呀?”


    江安语估计楼上还有两层就到顶了,活动了一下腿脚:“准备冲出去。”


    马玲玲下巴差点掉地上:“啊?”


    江安语做了一个预备跑步的姿势:“一会你跟在我后面,跟紧一点,如果水不够了,你就把鱼缸扔出去。”


    “扔出去?”马玲玲看着在缸里几乎要搁浅的彩雀鱼王纳闷,“那这鱼……”


    江安语:“管不了那么多了。”到时候水可不够了……


    “预备……跑了啊!”


    她一喊,人便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手中的矿泉水一泼,甩出一个月牙波的形状……


    就在他们踏入光明的那一刻,地上的黑影仿佛都活了过来,蠕动合并,从两条细小的人影纠葛成了枝丫漫漫,再变成了参天大树!


    攀到墙壁,攀到屋顶,漫天的黑影晃动,如同陷入了魔窟。


    而那道月牙波便是硬生生的在参天大树中破开了一道口子,为江安语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马玲玲本来慢一拍的跟在身后,待看到前方万影哭嚎这凶险万分的恐怖情景后,手脚突然像上了极速发条般有劲,爬楼梯似猴子般灵活迅速,一点也不差的黏着江安语。


    “没……没……没看出来啊!江、江姑娘您是高人啊!小的,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她一边喘气一边结巴,几乎语无伦次,“今日若能得您相助脱险……他日必有重金报答!重谢!”


    攀完了最后一节楼梯一瓶水已经见了底,江安语想劝马玲玲不要说话了,省省力气吧。


    因为她发现,顶层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亮堂走廊,一节节白炽灯泡刺的她眼睛生疼……


    这可怎么跑的出去?


    随着她们的到来,黑影在走廊中生长壮大,又集结成了一片片参天大树。


    这么一个小愣神,蜿蜒的树枝已经蔓延上了江安语的腿,再到腰……


    一阵令人窒息的疼痛传来,江安语感觉下半身已经不听使唤了。


    “拼了……”她咬咬牙,有些绝望,正准备喊马玲玲把鱼缸丢出去,突然头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


    震的她耳膜差点失聪……


    马玲玲惊叫一声,原来是不远处的天窗爆炸了!


    为什么爆炸了不知道,江安语抬头看去,只见其金光大盛,所照之处,黑影无所遁形……隐隐还有玄妙的佛音传来……


    整个楼道的以摧枯拉朽之势肃清了……


    逆着光,隐约看到个白裤白鞋的窈窕倩影。


    “潇潇?”


    江安语刚出声,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狠狠抱住,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哎呦……


    勒的我肋骨都疼。


    这么激动干什么啊?


    发梢微微搔着她的脸颊,江安语不自在的动了动,视线突然撞进了一汪秋水之中,盈盈美目中关切之情溢出,隐着不可言说的情愫。


    看的她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在心里狠狠地叹了几口气,心道暮潇在除魔卫道的时候还是这么积极,只要一关系到苍生大义,便视作己任,奋不顾身。


    瞧瞧,这才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影子水怪,她就迅速跑来把人家给炸了。


    江安语几乎是被暮潇半拖半抱带出了水宠店。


    门外那口大鱼缸早已不见,地上残留着一圈模糊的红色痕迹,像是已经被人破坏掉的法阵。


    江安语看到暮潇将水宠店的大门锁住,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锁的模样,伸出的一截皓腕露在外面,上面佩戴着一串绛紫色的佛珠。


    佛珠上的金光还未完全褪去,隐隐有流光闪烁,十分有佛性。


    江安语忽的响起在走廊上听过的镇邪佛音……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怎的暮潇使的不是破魔箭,改带佛珠了?


    就算在大街上背个弓太引人注目了,可是上辈子也没听过暮潇是佛教徒啊?


    她越想越心慌……该不是这世还没遇到自己喜欢的白月光,所以暮潇了无牵挂,就要破红尘出家去了吧?


    那可不行!!!


    她还没和暮潇谈过恋爱呢,怎么能让她皈依佛门了?!


    江安语心头如火烧火燎,急的嘴里差点起了泡,一旁抱着鱼缸的马玲玲凑了过来。


    她挤眉弄眼的示意不远处的暮潇:“你的女朋友啊?好漂亮、好厉害喔……”


    嗯,我知道,那当然,但是……


    江安语不高兴的瞥了她一眼:“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马玲玲惊讶:“不是吗?她没有女朋友喔?”


    江安语一下戒备了起来:“你想干嘛?”


    马玲玲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想要小姐姐的联系方式……加个微信就行……”


    “别,千万别。”江安语脸一拉,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她很凶的,脾气很差的,你看不出来我们关系不好吗……你敢去要?”


    “不是吧……”马玲玲偷偷朝那边看了一眼,果然触到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冰山莲,高岭花。


    可是马玲玲的心脏还是不争气的跳了又跳。


    “小……小姐姐,今天谢谢你了,可以加、加个微信改日请、请你们吃饭吗?”


    暮潇淡淡吐了两个字:“不必。”


    话音还未落,江安语就在一旁鼓起了腮帮子。


    哼哼唧唧。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被拒绝了吧!


    哼哼唧唧。


    醋的很。


    “哦……打、打扰了!”


    马玲玲闭着眼睛冲天咧了一下嘴,紧张的手指抠着金鱼缸。


    未曾想,暮潇却又主动说话了。


    “你手里的鱼,可以拿给我吗?”


    “哦……鱼?哦!鱼!”马玲玲想起了手中的彩雀鱼王,轻轻的抬了下手臂,“好……好的!”


    本就密切关注她俩的江安语伸长了脖子,还未思考,手脚已经比大脑更快的端起了鱼缸。


    “潇潇你要鱼干嘛?”


    那条妖鱼。


    暮潇慢了一步,忽被问的沉默了一下。江安语眯着眼睛凑得更近了悄声蛊惑道:“这鱼长得太好看了,我怕你带回去以后被迷惑了,不如我们现在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把它人道毁灭了吧?也算积善行德了。”


    暮潇愣了一下,显然跟江安语关注的重点不太一样:“这鱼好看?”


    江安语点点头,这不肯定的吗,不好看怎么惑心呢。


    缸中搁浅的鱼王适时悠哉而炫耀的摆了摆它艳丽的大尾巴,耀武扬威的模样。


    暮潇又一次沉默了。


    她没同意江安语的“人道毁灭”,便是让江安语笃定了她是看上了这鱼的美貌。


    如果要将这鱼放在暮潇家客厅中日日被暮潇欣赏,江安语宁愿自己钻进鱼缸里。


    况且……还是从马玲玲手中接过来的。


    她便更不愿意给了。


    想着便轻哼一声,抱的更紧了。


    她不愿,暮潇也不能硬夺。


    三人趁着天未黑离开了花鸟市场,江安语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水宠店,这个自始至终未出现过主人的诡异屋子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更加幽静深邃了。


    像是一个巨大的命运的旋涡,牵扯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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