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算法组跟进冠心病的研究,下周一部门会来几位心外的专家,届时我们再做出详细的推进流程。”


    单雾言抱着笔记本,认真听前面女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这时候a组组长陈思源有了一些意见。


    “景总,a组已经有很多项目步入中后期的算法演练,这个时候推进新的研发会不会太快了点?”


    景烟冷眸扫了一眼对方,陈思源顷刻间闭上了嘴。


    这时候,陈思源突然看了眼成员里的单雾言,故意说:“既然这样,那我想引荐一下我们组的单雾言。她是波克德出来的,想必能力是公认的,将这个项目单独分出来让她带,景总觉得如何?”


    能抛开烫手山芋,陈思源自然是乐意的,还能借着这个项目将单雾言除之而后快。


    毕竟公司上层有很多人都对这人背后的波克德有些芥蒂,谁都不相信她是单纯的来丰成,甘心只做一个算法工程师。


    来了这么久,单雾言也确实能感觉到,除了和她一起来的方敞与她有话聊。a组其余的同事对她唯恐避之不及,虽然平时大家表面都客客气气,但谁都知道,职场的腥风血雨往往都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


    以至于单雾言从入职到现在,除了打打杂就没别的事做。


    她也知晓,丰成在防她。


    单雾言也理解,毕竟她是从波克德回来的,虽然是在国外,但前公司多多少少与丰成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这样被对待,她也不意外。


    不过令单雾言没想到的是,景烟竟然同意了陈思源的提议。


    研发冠心病扩充支架精准植入器这块,目前在是国内是首例,她一旦接手便没有任何回头路。


    全新项目,部门从其余组里分别调出了十一个人,加上单雾言一共十二个人,共同组成新的1组。


    有活干,单雾言很高兴,但唯一一点是,她看见了周一迎接专家的名单上,有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令她厌恶的名字。


    周一一早,单雾言依旧将咖啡放在了总监办公桌上,却被门口的景烟逮了个正着。


    对方靠在门上,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单雾言,你在做什么?”


    她立刻转身,用身躯将桌上的咖啡遮住,然后慢半拍似的回她:“哦,想问问景总,等会儿也会去迎接专家组吗?”


    景烟看出了她拙劣的掩盖,几步靠近,“当然。”,她很自然的捏住了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抬眸:“还有其他事吗?”


    见着对方喝下自己泡的咖啡,单雾言眼底满足,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这人抬步刚挪半步,景烟将人叫住:“等等,你领带歪了。”


    刚刚因为她的声音有了片刻的紧张,单雾言这一回头大脑立马跌机。她才发现对面的女人穿着裁剪得体的女士西服。景烟越是靠近,她便越是忐忑。


    单雾言光顾着注意对方微卷黑发下优越的脸,全然没听见景烟刚刚说的什么。


    景烟盯了一眼出神的她,不由分说开始帮忙整理她的领带。单雾言像是能感觉到她刻意将领带拉紧了几分。这女人脸上没有多余的笑容,手上依旧继续,然后说:“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希望一组会是你今天这种精神状态。”


    景烟扯着对方的领带,继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单雾言瞳孔顿时骤缩,


    最后一下,景烟蜻蜓点水般,而后又拍了拍眼下有些不知所云的人的肩。她轻轻且疑惑的嗯了一下,想知道为什么对方一字不回她。


    玻璃窗里两道影子框里面,立在外面的方敞看得云里雾里。


    方敞好奇间放下包,侧头再想继续看向那处时,单雾言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方敞问:“没想到啊,你来这么早。”随即他八卦般的靠过来,“诶,刚和景总在里面说什么呢?”


    单雾言视线外移,“工作的事。”


    方敞兴趣缺缺,就多余自己问这人。


    迎接专家组,时间在九点整。


    一到八点半左右,单雾言就带着一组所有人在门口候着。因为专家团里有个眼熟的名字,她眉眼间透着隐约的烦闷。


    景烟工牌吊于胸前,黑色发丝搭落在颈后,脚下踩着一双豹纹高跟,身形清瘦,波浪卷盖住了她那张清冷的侧脸,隐约能见那张红色薄唇。


    她立在那处,没有过多的走动,时不时叫身后的助理看一下眼下的时间。


    这一切都被单雾言一扫而过的视线捕捉在心底。


    她将提前备好的苏打水递到了景烟跟前:“景总。”


    景烟还等着面前这人说下面的话,但过了半拍,这人似乎就是专程给她递水的。


    好像…是她喜欢喝的那个牌子。


    在景烟接过之前,单雾言帮忙拧开了瓶盖。


    她确实有经常喝苏打水的习惯,尤其是在压力大的情况下。


    心脏方面的专家前前后后来了五位。其中为首的那位是淮海仁心医院的院长,是全国冠心病治疗方面,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黑色轿车陆续停在楼前,景烟迎了上去,与为首的中年男人率先握手:“久闻大名,李院长。我是研发部总监,景烟。”


    中年男人笑着说,“你好,景总。”,看见景烟身后立着的单雾言,李昌平笑意随即收起。


    见到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单雾言还是主动的说:“你好,李院长。我是负责冠心病项目的一组组长——”,说到此,她不由得停了一下:“单雾言。”


    李昌平随即转笑:“好。”


    对接的专家,程助理一一将人带领去了研发中心办公室。


    景总踩着高跟大步向前,其余人跟着落座。开会的期间,李昌平的视线时不时扫过斜对面的单雾言。


    两个小时左右的会议结束。


    单雾言抱着笔记本刚出会议室,被一个男人的声音叫住。


    “雾言。”


    单雾言回头:“还有什么事吗?李院长。”


    “这些年…还好吗?”李昌平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单雾言依旧眼眸淡然:“嗯。”


    这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往年的记忆也像洪水一样涌来。


    “李教授,请问外界传闻您有过一个私生子,是真的吗?”


    李昌平立在台上,沉默良久,对这问题避而不答。随之,他身后的人替他回道:“从没有过。请你们以后别再继续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谢谢。”


    扎堆的记者群里,一个面目温柔的女人牵着一个短发小女孩儿。


    记者抛来一个个犀利的问题,李昌平应接不暇。直到女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大口呼吸着空气时,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那时候的单雾言不太会说话,只是焦急的摇着自己妈妈的身子,企图想让她好受一些。


    “药…”女人喉间发出一阵鸣响。


    李昌平从台上极速跳下来,将她包里的平喘剂拿出来,然后朝着她的口腔喷了两下。


    用了药,女人的情况才有所缓解。


    见此情况,场面再次乱成一锅粥。


    那时候的单雾言不懂什么是私生子,也不懂别人问他那位德高望重,高高在上的爸爸这些问题究竟象征着什么。


    直到一点点长大,她才明白。


    单雾言想起自己妈妈病房里,日日送来的向日葵,便说:“以后别送向日葵了,我妈早就不喜欢了。”


    李昌平脸上带着疑惑:“向日葵?可我从来没安排过。”


    单雾言明眸愣了两秒。


    如果不是他送的还会是谁,她再三和李与与陈燃确认过了。


    那花也不是她们订的。


    那到底还会是谁?


    下了班,单雾言就直奔之前花店留下的地址。刚一到门口,就在店里撞见景烟,单雾言快速的躲了起来。


    随即,她在花店旁的服饰店,快速挑了套衣服,帽子和口罩换上。


    其实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确认。


    花店迎来了一位高个子且裹得严实合缝的人,店员见了耐心为她介绍每一种花束的寓意。


    单雾言走走停停,立在向日葵花群旁,离景烟也不过半米的距离,这人背对着她,另一个店员正在给她介绍着什么。


    “女士,不好意思啊。下个月,我们的向日葵就断货了,得等到明年夏季了。我今天通知您,也是想问问您,有没有换花的意思,麻烦您了。”


    景烟迫切的问:“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店员有些抱歉的笑着:“实在不好意思,换花是唯一的选择了,女士。”


    单雾言指尖点在向日葵的花瓣上,她记得自己妈妈也喜欢这样做。店员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这个月的向日葵已经被这位女士全部订下了,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单雾言发愣,一时没回,心绪飘在旁侧的景烟上。


    原来,向日葵从头到尾都是景烟订的,是她会错意了。


    “您好?”身旁的店员再次叫了单雾言。


    单雾言收回手,“嗯…我再看看。”


    不过庆幸的是,她说话的时候景烟刚好踩着高跟离开,全然不知自己身后的人就是单雾言。


    见着景烟离开,单雾言也压低帽檐跟了上去。店员原地踌躇,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卖花套路有问题。


    单雾言跟着景烟来了□□医院。


    景烟手里抱一束开得正艳的向日葵,然后来了单雾言妈妈所住的病区,不过她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默默的望着,眼神里没有了工作时的冷漠与疏离。


    单雾言就趴在墙角,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景烟在外面站了多久,单雾言就陪了她多久。落在身侧的指尖扣进皮肤里,她想起之前让傅姨每次都将莫名的话扔掉,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心痛。


    单雾言也不知道,景烟究竟在门外站了多久,只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将手上那束向日葵放在门口而后敲敲门,里面的傅晴发现花并捡了起来。


    景烟离开不久。


    傅晴照着单雾言的吩咐,每次收到花都丢掉,这次依旧不例外。


    她抱着那束向日葵去了病区的公共垃圾桶内,刚要丢进去,被一只手拦住,反手抱在了对方怀里。


    傅晴一开始没认出来对面是谁,只觉得这人喜欢就随他拿去吧。直到面前人摘下口罩,她才惊奇出声:“雾言,你怎么在这儿?”


    单雾言说:“这话别扔,放进花瓶里。”


    傅晴不解:“以后不丢了?”


    “嗯。”


    来了医院,单雾言没在回去,而是趴在自己妈妈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讲今天自己遇见了谁。


    这时候,手机的工作群弹出了消息。


    是景烟的助理在研发部门工作群发来的消息。


    她艾特了一下单雾言,【一组以后的工作对接,直接报给景总。单雾言你记得加景总微信,不方便的时候可以线上。】


    单雾言唇角微微挑起,发了收到两个字。


    她点开群成员里一个白色丝雾的头像,最后从主页光明正大的添加。


    时间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收到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的消息。


    单雾言打开备注页,冥思苦想了半天。自己究竟应该给她什么备注,学姐吗?可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景总?还是说规规矩矩的——景烟。


    可她不想。


    犹豫半晌,单雾言敲下一颗红心外加一个猿猴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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