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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1章 番外:志忠的婚礼(捉虫)


    2006年5月, 完成为期一年护航任务的邹鹏顺利返回大陆。


    他没有来得及在海军基地进行休整, 直接请了积攒好几年的探亲假, 匆匆忙忙往青海去。


    陈志忠结婚了,作为好兄弟,他要跟李伟豪一道去给人家当伴郎。


    去的火车上, 李伟豪还在不停地吸气叹气,小声嘟囔着:“陈志忠这家伙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当初钓鱼岛局势稳定下来, 岛上也有海警长期轮流驻防之后, 组织上问他们的意思是继续留在部队里头服役还是想要复员回家。


    结果这家伙二话不说, 直接打申请,回他老家种树去了。


    说好的要一生一世军装情呢?


    邹鹏默默地看了眼龇牙咧嘴的李伟豪, 认真地提醒他:“陈志忠原本也不是军人啊。”


    当初他在国防部也是公务员的身份。


    李伟豪一噎,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仍旧要控诉。


    更可恶的是,自己年纪明明还比陈志忠还大半岁, 到今天都没有解决个人问题,他却抢在兄弟们的前头娶老婆了。


    陈志忠在种树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位中学老师志愿者。


    两人一块儿种了1000亩树,决定在一起。


    老师索性辞了职在这里长住下来,就在镇上的中学里头又找了份工作。


    邹鹏看他那张幽怨的脸, 终于说了句公道话:“你要是早点跟你女朋友结婚, 不就没这么多问题了吗?”


    谁知道李伟豪不要脸的很,居然宣称:“结婚, 跟哪个女朋友啊?”


    邹鹏立刻埋头看报纸,坚决不搭理他了。


    李伟豪却非要刷存在感, 凑过来看他手中的报纸,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高铁能修到青海来呀?”


    他都要等不及了。


    “规划是2008年通车。”邹鹏头也不抬,“别假惺惺了,反正你一年到头也坐不了几次高铁。”


    李伟豪一本正经:“我还想试验是不是所有的高铁上都能够立硬币呢。”


    邹鹏更加不想搭理他了。


    虽然不是高铁,可火车速度仍旧比前面提高了不少。


    这一回,他们下了火车站就直接坐公交车到镇上,然后转了班车进村。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比起11年前自己第一次来这儿,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村里头条件好的人家也是青砖大瓦房,前面圈个小院子。他没有见过二层以上的小楼。


    可是现在,三层楼都比比皆是。


    通往村里头的道路又拓宽了,并排行两辆小汽车根本不是问题。


    家家户户院子里头都绿意盎然,搭着棚子,钉钉挂挂的种满了蔬菜跟水果。


    最显眼的应该是风车了,刷成五颜六色,随着风转动的时候,绚烂如彩虹。


    蓝天白云下,那一架架小型风车,看得人目眩神迷。


    现在的公交车是无人售票车,即使没有热心的售票员,也拦不住坐在他们前面的大妈自来熟,高兴地跟外乡人介绍:“你们也是来村里头看风车的吧。”


    现在这些风车已经成为他们村里头的一景,不少人说有童话色彩,全都跑过来拍照。


    在青海,胡杨林遍地都是,风力发电厂也不稀奇,可是这样漂亮的小风车却不常见。


    它们与太阳能发电板一道,满足了整个村里头的用电需求。


    村民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定期去镇上更换蓄电池。


    平均划下来,一个月的租金还不到10块钱,就能满足全家人的用电需求。


    邹鹏微笑,上次他过来的时候,在秀芬婶婶家里头看到的还主要是太阳能发电板。


    之所以没有主要依靠风力发电,是因为风沙太大,对风车的损耗比较大。


    李伟豪突然喊:“哪里来的沙?一点儿沙都没有啊。”


    这个天简直可以看得人目瞪口呆,漂亮得仿佛天然的油画,每一个色调都是那么的纯粹迷人。


    天啦!油菜花田居然也可以这么美,比梵高笔下的向日葵色泽可浓郁多了。


    邹鹏也突然间反应过来,眼下根本只有风没有沙呀。


    青海的春天,风沙应当不小才对。


    “没有沙了。”那大妈健谈的很,语气掩饰不住的自豪,“我们种了很多树。”


    这些树木的存在,不仅让原先已经大片荒漠化的土地重新肥沃起来,而且还阻挡了沙尘暴。


    就连每年都狂吹不已的大风,经过这些树木的阻拦,到达村里头的时候,也柔和了不少。


    “国家好政策好。”那大妈脸上有两坨高原红,脸上的喜悦能够感染到所有看到的人,“所以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喽。”


    她跟两位外乡客絮絮叨叨的说了家里头的收成。


    青稞地里套种了油菜,家里养了一群羊,自己跟丈夫都在村里的蔬菜加工合作社上班,儿子和媳妇在镇上的厂里工作,孙子孙女儿在省城念大学。


    “往前再推10年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成真的了。”大妈笑容满面,“可不是,日子越来越好咯。”


    邹鹏笑了:“以后会更好的。”


    他们下了车,大妈热心地帮忙指点方向的时候,邹鹏本来还想谢绝对方的好意。


    他记忆力超群,即使已经隔了10多年的时光,仍然还记得往秀芬婶婶家小院走的路。


    结果一下车,抬眼看过去,他就傻了眼。


    村子的模样已经大不同。


    大妈笑得特别开心:“别说你们了,我女儿在外地工作,隔了三年多回来都摸不着家门的方向。”


    邹鹏笑起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发展速度呀。”


    他们走到分岔口,不等大妈再指点,阿宝姑娘已经跟颗炮弹似的冲进了邹鹏怀中,大声呼喊:“干爸!”


    旁边还不到4岁的小男孩,表情严肃,不赞同地摇摇头:“姐姐,你是小女生,不可以随随便便让男生抱。”


    阿宝不满地瞪了眼弟弟:“你知道什么呀?康康,这是我干爸,不是你的。”


    哎呀呀,都怪妈妈啦。


    当初因为怀阿宝的时候,妈妈长高了三厘米。所以妈妈就痴心妄想,希冀再怀一胎,好让自己突破1米65的身高。


    结果一厘米没长,倒是长了20斤肉。


    自己也多了个负担,弟弟真的好像唐僧哦,一直不停地叨叨叨。


    啊!干爸爸的怀抱可真温暖真舒服。


    李伟豪朝康康伸出手,笑容满面:“来,叔叔抱。”


    康康一本正经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我不认识你,不能让你抱。”


    前头传来笑声,林蕊穿着工装裤,手上还拎着塑料桶,得意洋洋地炫耀:“李伟豪,你以为我们家的宝贝有这么好忽悠吗?”


    她手一张,希冀两个孩子跟乳燕投林奔向她怀抱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生。


    康康表情严肃,认真指出问题:“妈妈,你的衣服有点儿脏。”


    林蕊讪笑,决定原谅过度耿直的小孩子。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比起漂亮的谎言,真诚的实话更有价值。


    只是阿宝这小兔崽子,明明是个开学就要上一年级的小姑娘,怎么能一点儿都不矜持?


    哎哟哟,不就是她干爸长得帅点儿吗?至于如此急吼吼?


    林蕊咬牙切齿,当即给小姑娘分配任务:“赶紧的,跟妈一块儿把院子里头的小路给做好。”


    李伟豪看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就奇怪:“你干嘛呢?种树需要种成这样吗?”


    “给陈志忠盖房子呢!”林蕊得意洋洋,“整个房子都是我设计的哦。”


    这下连邹鹏都惊讶:“盖房子,现在?”


    陈志忠不是后天结婚吗?现在才开始盖房子?


    这个玩笑开的好像有点儿大。


    “很快的啦,4个月就完工了,现在是最后的收尾工作。”林蕊老实不客气,直接给两位风尘仆仆的老友安排工作,“你们帮忙做花墙,一定要有个浪漫的婚礼。”


    秀芬婶婶的农家小院还保持着原样。


    5月份的青海昼夜温差大,院子里的瓜果绿意盎然,但还不到收获的季节。


    但一茬接着一茬的绿叶蔬菜,已经足够家里头的人吃。


    秀芬婶婶正忙碌着,见到邹鹏跟李伟豪,高兴的不得了,直接朝边上喊了一句:“志忠,你战友来了!”


    陈志忠重蔬菜架子下面绕过来,同样穿着工装裤,头上还戴着帽子。


    邹鹏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院墙被打断了,连着农家小院的那栋洁白的建筑物就是新盖的房子。


    “集装箱!”李伟豪一眼就认出来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对集装箱房子可真是情有独钟啊。在岛上的时候还没有住够吗?”


    陈志忠笑嘻嘻的:“我觉得集装箱房就很好啊,方便快捷而且便宜。”


    这一套房子里里外外加在一起,包括装修在内花了他不到10万块,比砖石盖房子便宜多。


    两位战友绕过蔬菜架子跟花墙,都忍不住吸了口气。


    李伟豪更是在陈志忠的肩膀上捶了一下:“你这可真是正儿八经的别墅。”


    从大门走进去,只要忽略院前的建筑垃圾,就绝对能够被小楼吸引住眼球。


    雪白的房屋绿萝明艳,垂条挂于墙上,蔷薇灿烂,已经开出粉色的花朵。


    从院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可以看到屋顶上也大有乾坤。毫不意外,上面肯定种满了蔬菜。


    雨水采集器从上而下,估计院子里头收拾好了,也会花树满园。


    李伟豪服气:“志忠,你够豪气的啊,这么大的房子,准备装多少人啊。”


    “我阿嬷、爸妈还有大哥大嫂不要住啊。”陈志忠美滋滋的,“我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我住在春天里。”


    陈志忠挑眉毛:“你阿嬷也来?好大的年纪了,身体可吃得消?”


    “嘿!你小瞧我阿嬷了。我爸妈已经陪着她逛了大半个中国了。”


    陈志忠哈哈大笑,“我阿嬷还说台湾是公鸡下的蛋。原来祖国这么大啊。”


    她立志要逛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好好见识一下大美河山。


    李伟豪偷偷地拉陈志忠:“你妈没说什么吗?”


    当初陈志忠离开海警队伍,立志为青海种树的时候,陈妈妈心里头就不痛快。


    “我妈说我在做有意义的事情呢。”陈致中得意洋洋,“不来青海种树的话,她哪儿来的儿媳妇?”


    林蕊压抑不住小骄傲,跟邹鹏炫耀:“好看不?等我们把小路修好了,再摆上花菜架,就更好看了。”


    修小路的原材料就是装修剩下来的建筑垃圾。多余的旧砖头垒砌成小道的外圈,里头铺上打地基时剩下的石子,最外面一层再蒙上用过的安全网。


    如此一来,小草可以从石缝里头冒出来,雨水也会直接渗透到地下,还不像水泥道一样容易炎热。


    林蕊兴冲冲的:“我家就有一个差不多的,效果绝对好。快点啦,你们把院子收拾好,就安装花菜墙吧。”


    其实按照她的想法,种上满院子的蔬菜是最好最方便的。


    不过新婚夫妻需要浪漫,她完全理解。


    邹鹏放下还赖在怀里头的小阿宝,笑着跟从屋子里头出来的元元还有星星打招呼:“无苦呢,怎么没看见他?”


    “辩经去了。”林蕊咬牙切齿,“一到干活的时候就他事多。”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只敢保证准提咒不会背错的假和尚,到底是谁给他勇气去跟人家辩经的。


    “人家很服气无苦的。”苏木从窗户后面探出脑袋,忍不住替自己师弟辩解了一句。


    他跟邹鹏还有李伟豪打招呼,“你们来了?正好,帮我装一下厨余粉碎机。”


    这样厨房垃圾也可以进入发酵桶,作为蔬果树花的肥料来源。


    李伟豪一边捋袖子准备干活,一边龇牙咧嘴地抱怨:“就这待遇?一来就干活,我们好歹是伴郎!”


    “哟!这年头的伴郎都这么娇气了?伴娘还没说话呢。”


    院子外头走进个扎着低马尾的白净女子,见到邹鹏,她一愣,“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邹鹏笑了起来:“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于主任。志忠是我的战友。”


    自从出院后,他还没有再见过这位立志扎根南海的麻醉医生。


    于文静笑出了声,双手一摊:“巧了,新娘是我大学社团师姐。”


    第492章 番外:海峡一家亲


    人多力量大, 多了两个壮小伙子, 收尾的工作就迅速多了。


    碎石子小道铺设好, 花菜墙立了起来,前院的木地板也安然落户。


    等到陈家长辈跟大哥大嫂在婚礼前一天赶到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 看到的就是童话中的秘密花园。


    午后的斜阳灿烂而柔软,被清水吹拂着, 流淌满庭院, 滋润着院中的花草树木。


    廊下的蔷薇花旁, 藤条编成的桌椅引人忍不住要上去坐坐。


    蔷薇花墙的对面垂着藤萝,正是花色灿烂的时节, 如云如雾。悬在藤萝下的秋千摇摇晃晃。


    然而要说颜色最鲜艳的,还是屋檐一圈的郁金香,红、粉、白、紫、褐、黄、橙,看得人眼花缭乱。


    陈志清想到了达利的名画《时间》, 柔软流淌的钟表。


    小弟就从流淌的时间探出头来,大声喊着:“阿嬷,志忠想死阿嬷了。”


    陈志清莞尔,感觉这个弟弟即使已经三十四岁, 但好像仍旧永远长不大。


    年过九旬白发老人朝小外孙笑:“阿嬷也想死志忠啦。”


    陈志清的一双儿女全都侧过头去笑, 觉得太太跟小叔好有趣。


    陈家大嫂跟兄弟俩一块儿长大,替家婆抱怨了一句:“你想阿嬷也不多回家看看。”


    陈志忠赶紧从阿嬷的怀中跑出来, 奔到母亲面前,又是一副惫懒小儿的顽皮模样。


    陈妈妈绷着脸, 皱了下眉头:“都晒成黑炭了。”


    陈志忠笑嘻嘻:“免费的日光浴。阿妈,青海湖可美了。我开车带你们去玩。”


    陈妈妈一点儿也没被讨好到,反而气得拍了下小儿子的肩膀:“明天就要结婚的人,你给我瞎搞这些。”


    陈志忠委屈:“办完婚礼就可以去嘛。”


    “办完婚礼你不要度蜜月?”陈妈妈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


    当初她说婚礼她来操持,小儿子非信誓旦旦,说他自己来就好。


    事实证明,男人从老到小,说话都是靠不住的。


    陈家的大孙子往边上挪了挪,拉着妹妹去找刚才到村口接他们的新朋友一块儿玩去。


    他总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儿的话,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陈妈妈狠狠地瞪了一眼不像话的大孙子,转过头来又沉着脸看小儿子。


    陈志忠心里头直打鼓,陪着笑脸讨好地看母亲:“妈,你看我在这儿挺好的呀。”


    虽然收入比不上在苔弯的时候,地区发展的差异在所难免,但他过得挺惬意的呀。


    家里头的宅基地是现成的,10万块钱就可以盖出这么漂亮的小洋楼,蔬菜粮食都是自己地里头长出来的,纯天然无污染。


    衣食住行,大头的支出基本上都不用花钱。生活负担小,生活质量才高啊。


    那些背了一辈子的债,每挣一分钱都要起码还八厘,一旦被炒鱿鱼就彻底完蛋的富裕生活未必有他幸福指数高。


    陈母听着他强词夺理,作势要打他。


    陈志忠大呼小叫喊阿嬷救命,又急吼吼地拉着母亲去参观他的厨房,这儿的瓜果特别甜。


    陈妈妈一把拉住儿子,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陈志忠下意识地缩了下脑袋,生怕挨母亲的毛栗子。


    陈母叹了口气,抓住儿子的手:“志忠啊,我们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院子门被推响了,陈家大孙子一路跑一路喊:“小叔,你看谁来了?”


    他的身后,所长领队,足足站了十几号人。


    李伟豪朝门里头叫唤,声音掩饰不住的快活:“志忠你小子可有面子,大家都来给你撑场面了。就说你最有排面。”


    自从队伍分流之后,除了选择继续留在东海海警编队中的人外,昔日的战友有人回苔弯接手家里的代工厂,有人则转业去了自治省政府,还有人在江边做生意,大家都忙得很。


    这次来青海,算是他们告别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大规模的重聚。


    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结婚的话,我们也给你排面。”


    李伟豪立刻蔫了,赶紧拱手求饶,跑去烧水泡茶了。


    考虑到大家饮食习惯的问题,端上桌招待客人的不是青海赫赫有名的熬茶,而是花叶海棠嫩叶晒干的藏茶。


    所长喝了一口,看着陈志忠微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蛮好的,我们见到新娘子了。”


    看着就是斯文爽快的人,落落大方,割草的动作麻利的很。


    陈志忠掩饰不住得意,直接炫耀起来:“我养了五千只长毛兔呢。”


    一公斤长毛兔兔毛能卖到两百块,去年刨除所有的开支之后,他挣了二十万。


    所以盖房子,买小货车,他都是直接掏钱。


    李伟豪双眼放光,立刻拉着陈志忠,一副牙疼的模样:“你怎么不早说呀?原来你还是个大款。我告诉你,这次新郎的红包必须得翻倍。给我留着地方,我退役了也过来养兔子。”


    陈志忠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这儿不行,过度养殖的话会让植被退化的。”


    他想了想,诚恳地建议道,“你还是在南海养吧。那儿气温高,水也多,植被长得快。”


    李伟豪被这小气吧啦的家伙气乐了,差点儿直接吼出声:“你怎么不说让我直接在亚丁湾种菜呀。”


    没想到陈志忠居然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那儿的土壤肯定很肥沃。”


    李伟豪直接跳了起来:“肥沃个鬼,他们是热带沙漠性气候啦!”


    所长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剑,忍不住笑出声:“真好啊,真好!”


    从下火车到现在一路上,他都觉得高兴得不得了。


    祖国的河山壮美,行驶在高原上,离天堂都更近了一些。


    “有些人别有用心,成天唱衰我们,说我们统一是外乡人作祟,害了苔弯。”所长不服气,指着一圈曾经的下属,“我倒是要你们说说,我们真的做坏事了吗?”


    明明统一之后,苔弯的机会更多了,对大家都好啊。


    苔弯之前经济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地方太小,难以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在市场竞争上受掣肘。


    现在统一,就可以全面发展,抗风险能力更强了。


    “不用理会的。”李伟豪嗤笑,“有的人永远都这样,从来是别人的错,绝对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的啦,好不好我们自己心里头最清楚。就说现在的渔船去南海打渔,人家就不敢随便扣押我们。”


    加上巡航加强了,马六甲海盗也有所忌惮。


    和平安全的工作环境多重要?那些光会指手画脚的政客哪里会知道。


    “知道也不会关心的。”陈志清神情肃穆,“政客不是政治家,不会关心国家民族前途的。政治家会跑去找美国人主持公道。”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碰上这种卖国贼子孙,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所长盖棺定论:“我们不用管,我们自己好好做事。成绩都是做出来的,吹不来。”


    话匣子一开,说到乌金西沉暮色四起,林蕊领命过来喊大家吃饭,众人才反应过来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


    又赖在干爸怀里头的阿宝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就叫三月不知肉味。”


    林蕊刚要感动不学无术的准小学生终于进步了,亲闺女就扯着嗓子喊,“奶奶肉肉可以都给我吃了。”


    林蕊捂脸,她家女儿绝对不可能随她。


    于文静冲两只眼睛珠子骨碌碌乱转的小姑娘晃晃手指头:“不可以哦,不多吃菜菜会不漂亮呢。”


    阿宝立刻求助地看向邹鹏:“干爸,阿宝漂亮吗?”


    邹鹏煞有介事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漂亮,肯定是因为今天中午吃了水芹菜。”


    阿宝姑娘毫不犹豫地强调:“妈,我晚上也要吃空心菜。你让爸爸不要给我夹肉了。”


    林蕊额头上青筋直跳,这姑娘到底随谁啊?


    康康耿直地指出了姐姐的春秋笔法:“姐,明明是你让爸爸给你夹肉,还要咬掉肥的部分。”


    众人哄然大笑。


    苏木过来帮忙招呼客人,闻声笑着抱起儿子:“完蛋了,以后你要怎么讨老婆啊。”


    康康默默地看了眼姐姐,认真地强调:“我可不要我姐这样的老婆。”


    阿宝人还在干爸怀里头呢,忍不住要蹬腿:“你休想!我长大了是要给干爸当新娘子的。”


    众人哄堂大笑,邹鹏果然十年如一日的好女婿人选。


    林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姑娘啊,咱能不能矜持点儿。


    康康愁眉紧锁,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终于忍无可忍:“姐,你能不能现实点儿?邹叔叔的老婆是于阿姨啊!做小三是不道德的。”


    一堆大人集体面面相觑,林蕊都顾不上惊讶儿子到底从哪儿学来的小三话题,只两只眼睛狐疑地转来转去。


    有情况啊,看不出来,邹鹏这小子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嘿嘿,千防万防没防住孩子吧。孩子是隐藏最深的眼睛。


    于文静满脸无奈:“康康,你可不能说故事,我跟你邹叔叔不是夫妻啊。”


    康康满脸疑惑:“新郎跟新娘是夫妻,伴郎跟伴娘当然也是夫妻啦。”


    众人一愣,旋即笑得前仰后合。


    李伟豪不满地抗议:“我也是伴郎!”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凭什么他不配有姓名?


    康康默默地看了眼他,相当有原则地不开口。


    阿嬷都笑得不行,抬起胳膊抓住康康的手。


    这孩子可真有意思。


    大瓦房的堂屋已经开了两大桌,土豆炖老鹅,烤羊排,熬饭,大杂烩跟各色新鲜菜蔬摆的满满当当。


    秀芬婶婶在边上笑:“没啥吃的,怠慢大家了啊。”


    阿嬷笑出了声:“人家说我们东亚人长得像,分不清楚。可我要说呀,我们中华民族是最好分的。只要做了一大桌子菜,还说招待不周的,那肯定就是我们中国人。”


    她摸了摸陈母的手,当女儿的人神情有些不自在,含含混混道:“大姐,辛苦你了。”


    秀芬婶婶搓着手,脸上全是笑:“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家常便饭,大家自己坐啊。”


    她偷偷觑着陈母的神色,积极张罗大家都坐下。


    客人虽多,围在一起挤挤挨挨的,倒也热闹。


    青海的五月,太阳下山之后气温就降得快,大家伙儿围桌而坐,倒也吃得痛快。


    一顿饭下来,天已经黑透。


    李伟豪还想捉弄陈志忠,被所长拦下:“莫胡闹,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


    众人哄堂大笑,赶紧告辞,省得耽误了新郎官养精蓄锐。


    李伟豪跟苏木还有邹鹏帮忙去送客人,村里头人家听说来了好多苔弯客人,好几家主动借出了空房间,帮忙招待。


    林蕊则与于文静一块儿帮着秀芬婶婶收拾锅碗。


    从进厨房开始,林蕊一双眼睛就偷偷地看于文静。


    女医生无奈:“你想说什么呀?”


    林蕊吭哧吭哧:“那个,你对邹鹏印象怎么样啊?”


    邹鹏在南海服役,于主任在南海工作,从地理条件上讲,非常合适。


    邹鹏是个语言天才,于主任年纪轻轻已经是副主任医生,学霸之间不怕沟通不良。


    邹鹏对精神世界追求高,于主任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三观合得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问过儿子了,儿子亲眼看到邹鹏跟于主任在村里散步来着。


    嘿!没问题才怪。


    “他是在问我有个受伤船员的恢复情况。”于文静无奈,认真提醒林蕊,“我是你姐的朋友,邹鹏比我小。”


    林蕊双掌一击,喜形于色:“这就对了,邹鹏就喜欢成熟的女生。”


    于主任哭笑不得,看着大一号的阿宝姑娘,带着点儿调侃:“你又知道了?你看过他前女友?”


    林蕊心道,前女友没有,可他当年暗恋我姐呀!


    这是妥妥的铁证。


    不行,这事儿可不能让于主任知道。天底下就没人不计较自己爱人的初恋。


    林蕊煞有介事:“他自己说的呀,他就喜欢年纪比他大的。”


    于主任扭过头去,将洗好的碗放入橱柜。


    林蕊刚想追问人家,突然间发现厨房门口多了条影子。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赫然对上邹鹏的脸。


    他送完人回来了,准备到厨房拿开水瓶。


    背后说人小话被当场逮到的尴尬啊!


    林蕊清清嗓子,装的挺像那么回事:“那个,我没说错吧。”


    邹鹏沉默地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


    林蕊拼命朝他眨眼睛,活像眼睛抽筋。


    海军同志,还想不想解决个人问题?放在眼前的机会呀!你要是再不珍惜的话,这辈子就单身情歌唱到底吧。


    大约是她眼睛里的情绪太浓烈了,邹鹏没办法假装看不见,终于微微点头:“没错。”


    第493章 番外:谁都不曾错


    房门关着, 陈母默不作声地端坐在藤椅上,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陈志忠忐忑不安, 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间又这样。


    他下意识地看父亲,却发现父亲也挪开了视线。


    妈妈今天肯定很不痛快吧,陈志忠在心里头想着, 所以爸爸才如此沉默。


    虽然爸爸平常就不太爱讲话。


    可是今天他跟秀芬婶婶一句话都没说呢,甚至连招呼也没打。


    感觉其实还是怪怪的。


    陈家长男坐在角落里头, 原先还保持旁观姿态。


    后来见父母都不吭声, 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 喊了一声小弟的名字:“志忠,有点事情我们要跟你商量一下。”


    陈志忠的心陡然提高了, 他有点儿害怕,总觉得大哥的眼神太过古怪,好像有什么要不得的事情一样。


    当弟弟的人下意识地就像躲开兄长的视线。


    他干巴巴地强调:“大哥,我在青海真的挺好的。”


    杨树林种植下去, 日常总要有人打理吧,他就负责照看。


    造纸厂每个月给他2000块钱的固定工资。这钱当然不多,可是里头修剪的杨树枝叶他可以免费拿走去喂兔子呀。


    加上大黄瓜做饲料,他每只兔子的养殖成本要比旁人少30块钱呢。


    所以即使今年兔毛价格下降, 他照样妥妥有赚头。


    等到种活更多的树, 他还可以扩大养殖规模啊。


    他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现代化养殖。


    陈志忠絮絮叨叨了半天, 父母跟大哥仍旧面无表情。


    他本能的慌了,生怕家人坚决反对他一个台大的高材生种树养兔子, 立刻又强调:“那个,爷爷奶奶总要每年都有人上坟烧香什么的吧?我们总不能不管。”


    百善孝为先,这个理由让他觉得底气足了点,说话都不再舌头打结。


    陈志清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我们说的就是孝敬老人的事。”


    隔着两扇门,阿嬷抓着秀芬婶婶的手,目光温和:“你辛苦了,闺女。”


    因为口音问题,秀芬婶婶花了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阿嬷是在跟自己道谢。


    她立刻摆摆手,朝老太太笑:“您客气啦,不辛苦的。我都没做什么,都是孩子们自己在忙。”


    “这五十多年,你辛苦了。”


    秀芬婶婶一愣,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不辛苦的,我公婆……我是说我阿爹阿妈人很好,村里头的人也和气,大家都帮忙。”


    就是外头闹得天翻地覆的年月,大家也没为难这家人。


    这些年的日子更加是越来越好过了。家里头这么多瓜果蔬菜,他们吃不完,她就做腌菜,每天跟着早上第一班公交车去镇上集市卖。


    “过了65岁的老人上公交车都不要钱的。”秀芬婶婶美滋滋,丝毫不掩饰骄傲,“我每天能挣100块钱呢。”


    除此之外,家里头养的鸡,地里头种的粮食跟瓜果蔬菜,件件桩桩都是进项。


    她闲的时候还从村里的合作社领零活回来做,那又是一笔收入。


    “我们有农保的,生病住院能报70%。我过70岁了,村里头每个月给我发150块的老人钱。我不苦的,阿嬷。”秀芬婶婶跟着陈志忠喊,脸上满是笑意,“我活的很知足。”


    年轻的时候哪里能想到老了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怎么会辛苦?明明是泡在蜜水罐子里头。


    老太太抓着她枯树皮一样的手,不停地摩挲,只目光温润地看着她。


    怎么会不辛苦呢?丈夫不在身边,公婆老去故去,家里头孤零零的连个人都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她突然间一蹬腿,都没人给她捧灵位。


    到了地底下,也是孤魂野鬼。


    “秀芬婶婶真不容易。”


    陈志清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弟弟的人听着大哥絮絮叨叨地说话,眼睛越来越红。


    从第一次见到面之后,秀芬婶婶便挂念着他。


    他就夸过一次秀芬婶婶的织的毛毯好,秀芬婶婶就想方设法给他寄到钓鱼岛上去。


    更别说一年四季不断的各种吃食,野菜鱼干肉干菜干,还有各种酱菜。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一股脑儿地都塞给了他。


    那东西后面是浓浓的爱,长辈对小孩源源不断的关怀。


    他跟妻子确定关系的时候,秀芬婶婶高兴坏了,大半夜还偷偷跑到灵位前给爷爷奶奶上香,说他以后有人陪着了,不会孤孤单单的。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欢喜。


    陈志清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母亲,前期已经铺垫完毕,现在到了重点部分。


    下面的话,他得酝酿一下情绪才说的出口。


    “你有了孩子,就认一个到她的名下吧。”始终绷着脸的陈母突然间抢在大儿子前头开口。


    她说得又急又快,生怕自己反悔一样。


    陈志忠呆愣当场,隔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母亲说的“她”,是秀芬婶婶。


    “名下一个孩子都没有,以后老了走了,谁给添香火钱呀。”陈母拨弄着手腕上的一串菩提子,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语气和缓了一些,“你的孩子还是我们的孙子孙女儿,我能给志清家的,肯定也短不了他们的。”


    陈志忠张了张嘴巴,下意识地喊了声妈:“那个,不是……”


    “不是什么呀?”陈母烦躁起来,“好啦,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族里头不是说要修族谱嘛,把你的孩子过一个到她的名下就好。”


    她站起身,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不时的重重叹出一口气。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她又不曾做错什么。


    可是秀芬阿姊呢?她又做错了什么!


    命运总是捉弄可怜人,他们谁也没能逃过。


    陈志忠手足无措,他心里头15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两只脚也左右打架,不知道应该迈向什么方向。


    他起码得好好安慰下妈妈。


    陈志忠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可是他刚抬脚,大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拖到外头去。


    “行啦,咱们在里头只能让妈心里更不好受。”陈志清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情还得经过你妻子同意才是。”


    他现在有些懊恼,应该拦着阿嬷的,现在跟秀芬婶婶说了,到时候弟媳妇不同意,岂不是反而尴尬?


    历史遗留的悲剧让整个家庭在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


    陈志忠高兴起来:“陆怡不会有意见的,她原本就打算认婶婶当干妈,将来帮婶婶养老送终。”


    陈志清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歹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样不过脑子?


    没听见屋里头母亲正在哭吗?


    兄弟俩小心翼翼地贴着窗子。


    房间里头,陈母正一下下捶着丈夫的胸口:“你这个冤家!”


    她真是恨死了,都是他。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看上个大兵仔。


    陈父已经是个年过7旬的老人,被妻子责怪着也不辩解,隔了半天才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被辜负的人嚎啕大哭。能怎么办?谁让她是他的妻子,她不愿意丈夫心里头始终存有疙瘩呢!


    等到再出门来的时候,陈母脸上的泪水虽然擦干了,眼睛却还红红的。


    阿嬷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道:“去给你公公婆婆上柱香吧。”


    陈母下意识地叫上两个儿子,朝母亲陪着笑:“阿妈,我带两个孙子去给爷爷奶奶看看。”


    阿嬷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你自己先进去,他俩不急着上香。”


    陈母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小祠堂。


    说是祠堂,其实就是个小房间,上面供着祖宗灵位,前头摆了个蒲团。


    秀芬阿姊显然也哭过,脸都皴裂了,脸上却挂着笑:“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


    这句话触动了陈母的泪阀,她顿时泪如雨下,一把抱住秀芬阿姊:“我们女人的命可真苦啊。”


    秀芬婶反过来安慰她:“男人的命就不苦嘛,都苦。你看人的脸,上面眉毛是个草字头,中间眼睛鼻子连成十字,嘴巴就是口,连在一起可不就是苦字?”


    陈母笑着擦了擦眼,由衷地感慨:“你可真有学问,我认识的字都不多。”


    秀芬婶婶笑了:“那你可比我强多了,我大字不识一个。这话还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夜深了,客人们都已经安歇下来。


    陈志忠回小洋楼之前,悄悄拉着秀芬婶婶的手:“婶婶,我带你去苔弯玩吧。我也让你看看宝岛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跟妻子商量好了,蜜月就是去彼此父母家所在的城市,看看对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地方成长起来的,陪着对方去重温一切印在脑海中的记忆。


    其他的地方,他们也不稀罕。


    青海有山有海,有各种大自然鬼斧神工留下的痕迹,已经够让他们惊叹的。


    “婶婶,我带你去吃我国小门前的牛肉面。他家的牛肉面味道特别好,几十年如一日,分量超级足。”


    陈志忠絮絮叨叨,越说越兴奋。


    他想让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能与他的成长产生联系。


    婶婶肯定想去苔弯的,他一定要带人生去见识宝岛。


    然而秀芬婶婶却摇了摇头,笑着看这个兴冲冲的孩子:“我不去啦,我年纪大了,会晕船的。”


    “没事,我们直接从南宁坐飞机。”陈志忠快活的不得了,感觉存在心里头的疙瘩终于解开了。


    既然大家都不是坏人,既然大家都没做坏事,就该这样坐下来握手言和啊。


    秀芬婶婶仍旧摇摇头,笑着看这个孩子:“我不去苔弯的。”


    那是陈阿柱妻子生活的地方,她去的话,叫人家妻子如何自处?


    “人言可畏。”秀芬婶婶摸了摸陈志忠的脑袋,“你要体谅你妈妈的不容易。她很辛苦的。”


    她去苔弯的话,要以什么身份过去?人家会笑话的。


    志忠妈妈又如何在朋友面前立足?人的嘴巴是刀啊,唾沫星子是毒蛇汁,伤了人都轻描淡写。


    能做到这一步,是因为他们一家人都是菩萨转世,心肠太好了。


    能这样,她很知足。


    秀芬婶婶人坐在祠堂里头,又给公婆敬了一炷香。


    青烟袅袅升起,头发花白的妇人喃喃自语道:“你们不用担心了,柱子过得很好。这家人都是通情达理善良的好人,他们没让柱子吃苦。”


    现在,柱子回来了,带着儿孙在公婆面前都上了香,她心里头可算是踏实了。


    年过七旬的老人慢吞吞地从柜子里头拿出做了一半的鞋垫,又开始在灯下一针一线地走起来。


    其实她的眼睛早就看不清针线,然而就着模糊的影像,她也能畅通无阻地在鞋垫上飞针走线。


    随着穿过的针线次数越来越多,那鞋垫上的海东青渐渐显出了轮廓。


    它是那样的欢喜,身上的每一根丝线都散发着活泛的气息,仿佛翅膀一振动就能扶摇直上三千尺。


    今天客人多,家里头大铺数量有限,林蕊夫妻俩只能分别带着儿女睡。


    半夜阿宝喊口渴,当妈的人哭丧着脸爬起来给女儿倒水。


    要不是看在是自己亲生的份上,她惯不死这小丫头片子!


    她自己干死了也不会下床,都是苏木倒水给她喝的。


    去厨房的时候,林蕊看到了祠堂里头灯光亮着。


    她好奇地伸进脑袋去,待看清人,顿时惊讶:“婶婶,赶紧睡觉吧,又不急着今天做好。”


    明天可是正亲的日子,一大堆事情都等着忙呢。


    现在要是不养好精神,到时候肯定头晕眼花,身体都吃不消。


    灯下的老人微微抬起头,笑着招呼林蕊:“你去睡吧,我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把这个赶出来让两个孩子都用上。”


    陈家大郎的两个孩子都斯文有礼,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肯定是他们的家风好,才教育的出这样的孩子。


    除了送给孩子的鞋垫之外,她还要做更多的,她得好好攒钱。


    她的名下,会有孙子孙女儿呢。


    她要给孩子打个足足的金项圈,她可是孩子的奶奶呢。


    她很欢喜。


    第494章 番外:阿宝碎碎念


    2007年7月1日, 是我人生中最悲伤的一天。


    我知道今天是香港回归10周年啦,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可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即使举国欢庆,也不能阻挡我的悲伤。


    我之所以如此难过,当然不是因为我弟弟康康在吹灭5岁生日蜡烛的时候, 许愿姐姐下一次期末考试,不要还是班上倒数10名。


    开玩笑, 作为一个立志行侠仗义行走江湖的侠女, 些许小事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况且我外婆都说了, 我比我妈当年强多了,最起码我保证每门功课都及格。


    连我妈这样的老大难都能成长为优秀青年科技工作者,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难过是因为在我弟弟的生日宴上,我干爸,英俊潇洒的海军少校邹鹏宣布他要结婚了。


    当时我浑身一抖,手里头抓着的小龙虾都掉进了盘子里。


    干爸, 童婚是违法的,你要耐心等待阿宝长大。


    什么?你的新娘子不是阿宝!


    晴天霹雳呀,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那阿宝怎么办?从三岁起阿宝的理想就是长大了,嫁给干爸呀。


    孙泽舅舅老大不满, 拼命地咳嗽:“阿宝, 不是说好了,等你长大了, 给舅舅当媳妇儿的吗?”


    我愤怒地一挥手,这人怎么老喜欢打岔。


    我气呼呼地瞪着他:“舅舅, 重婚是违法的,你别想欺骗小孩。”


    餐桌上的大人都笑了。


    我小师姑舅妈微微一笑,语调慢悠悠:“没事儿,我会及时把位置给空出来的。”


    孙泽舅舅立刻狗腿,要给舅妈捶肩捏背:“开什么玩笑呢?我可是靠你罩着的。”


    我嗤之以鼻,我就知道舅舅会这样。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孙泽舅舅上了某个组织的斩首名单,据说排在首位哦。


    因为他太多事啦,还在南疆跟伊力哈木江爷爷搞了一个很大的经济开发区,成了西北地区最重要的商贸中心。


    当然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伊力哈木江爷爷,他们说他是叛徒,斩首名单的第二位就是他。


    结果奉命潜伏过来的凶手叫白乡的老百姓给抓了,直接扭送交给武警叔叔。


    但是孙泽舅舅仍然害怕呀。


    每天他出门的时候,背地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随时准备给他来一枪。


    最终还是我小师姑发了话,这人她罩着了。谁敢动她的人,就是打她的脸,她掀翻了谁的老巢。


    当天晚上,打蛇随棍上的孙泽舅舅就包袱款款得敲门求收留。


    他弱小可怜又无助,需要强有力的保护。


    小师姑冷笑:“你不是正儿八经的人民解放军吗?还需要别人保护?”


    孙泽舅舅从善如流:“我是工程师,专门管种菜的。我从来不拿枪的,我是技术人员。”


    珍珍小师姑冷笑,让他住客房。


    结果舅舅恬不知耻地抱着铺盖,硬是扒在人家卧室门口,厚颜无耻:“我怕,万一床底下潜伏着凶手呢?”


    我小师姑连下巴都懒得抬:“那你就在客厅打地铺吧。万一地板层里头夹着人,我也没办法。”


    于是毫无疑问的,孙泽舅舅鼻子差点被砸扁了。


    后来他之所以痴心妄想顺利得逞,是因为有人举报他,说他乱搞男女关系,而且官商勾结,被富婆包养,丧失了原则与党性。


    纪检部门的人上门调查的时候,小师姑居然大方承认舅舅的确住在她家。


    她日常工作繁忙,家里头实在需要个能够烧饭洗衣服扫地的帮工,所以……


    小师姑没能所以下去,因为自称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孙泽舅舅突然间蹿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煞有介事地跟纪检人员强调:“你们这种思维逻辑就是思想有问题了。这一家之主的主要责任不就在于烧饭洗衣服擦地吗?我这是在履行家主的职责。”


    珍珍小师姑要揍他的,明明他就是在家里头当保姆抵消房租的。


    然而孙泽舅舅却一本正经,强调他们不允许搞兼职。


    唯一能够合法获得外快的机会是稿费。


    奈何他发的文章的确不少,却篇篇都是论文。


    没让他掏钱买版面就不错了,还想拿稿费?想得到挺美!


    所以穷困潦倒的孙泽舅舅抱上了富婆小师姑的大腿,就坚决不肯撒手了。


    我看着舅舅狗腿的模样,心有戚戚然,我妈说的没错,果然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谁让他们当兵的都穷呢。


    到今天孙泽舅舅还要通过做家务活来挣零花钱。


    不过没关系,我有钱。


    我爷爷送了我一座种满了桃树的海岛,我奶奶给了我一家江东32屯的农场。


    我是有钱人,我可以养干爸爸的。


    可惜干爸爸明显比舅舅更加有骨气,他居然没有被金光闪闪的我打动,仍旧要去于阿姨当我干妈。


    生活总是充满了凝重的忧伤,我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想要侧头45度明媚忧伤地看天,结果举目只能看见钉钉挂挂的茄子、西红柿!豇豆、黄瓜还有佛手瓜。


    我想跳上墙头,奈何那儿挂满了扁豆跟丝瓜。


    丝瓜已经可以吃,扁豆还开着小紫花。


    我要跳上房顶,可惜我们家屋顶是水池,里头养满了鲫鱼,罗非鱼,乌龟,小龙虾,还有大田螺,水面上还种着水芹菜、小白菜、茼蒿跟生菜。


    水池四周的风车呼呼不停地转着,仿佛在嘲笑我好可怜。


    我愤怒地摘下一个莲蓬,一路剥着一路吃,直到整个莲蓬都吃完了,我还是感觉好忧伤。


    星星小姑姑说我:“别想啦!小时候哥哥还抱着我七夕节上看花灯呢,不也没我什么事。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元元大表姐笑我俩:“小小年纪想什么呢?我生的时候他还没老呢,不也没我什么事。青春都是用来辜负的。”


    我们三个姑娘家正在惆怅还没有来得及启航的爱情,我妈一个已婚有娃妇女非要横插一杠子,挤进来说话。


    “这是很正常的,谁年纪小的时候,没幻想过给干爹做新娘呢?”我妈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当年你妈我……”


    她被我爸拎走了,因为据说论文被我爸查出来格式还是有问题。


    真不知道她当年是怎样读完的博士,她的副高职称又究竟是怎样评下来的。


    我对中国科学界的发展忧心忡忡。


    星星小姑姑好奇地问元元大表姐:“我嫂子当年怎么啦?”


    元元表姐不肯定:“想给他干爸爸当新娘?”


    刚才她们讨论的好像就只有这个话题。


    我们三人默默地看了眼正在喝酒忽悠人的爷爷何半仙,又都悄悄地挪开了视线。


    虽然子不言母之过,但我真的要感慨一声,我妈年纪小的时候,口味可真重啊。


    爷爷的客人还在一迭声地吹嘘爷爷有多神通。


    想当年有位蒋先生,还能是哪位蒋先生,爷爷跟父亲悬棺未入土,两位兄长都壮年暴毙的那一位。


    嘿!就是半仙老人家牛掰,稍微那么一指点,现在这位蒋先生马上要花甲的人,照样生龙活虎。


    何半仙连忙摆手谦虚:“没有的事情,是他自己积的功德。扶灵回乡入土为安,这是孝顺。支持统一反复奔走,这是忠义。忠孝两全了,自然延年益寿。”


    我从旁边经过,真是完全听不下去了。


    旁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是这位蒋爷爷的事情我听妈妈说过的。


    当时明明是他陪太奶奶去做体检,医生劝他顺便做全身检查,才发现食道里头长了东西。


    因为手术的早,所以他就是说话声音有点受影响,其余的才没问题。


    哼!我可是科学家的小孩,我才不会这么轻易被爷爷骗到呢。


    我咚咚咚跑上楼去,在舅太爷爷的灵前敬了炷香。


    虽然舅太爷没有保佑我藏好期末成绩报告单,但我还是愿意跟舅太爷唠唠嗑。


    其实我没见过舅太爷,他在海峡统一半个多月后就过世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我妈说他是硬生生累死的,因为太辛苦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他要长长久久地休息了。


    大人们都说舅太爷其实有遗憾的,只来得及看到台湾升起五星红旗,都没有来得及上去好好看看。


    我爷爷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有一桩事情达成心愿,就已经很好很好啦。


    好吧!我双手托腮,坐在蒲团上发呆。


    我还是原谅干爸爸吧,等到我长大能嫁给他,还要起码过13年。


    那这13年的时间里头,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岂不是很可怜?


    作为一个善良的孩子,我决定原谅大人的出尔反尔。


    明明当初我说要嫁给干爸当媳妇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对的。


    肯定是他喜新厌旧,后来又看上了我干妈,所以才改变主意的。


    我决定要有骨气点儿,唾弃始乱终弃的男人,坚决不给他当花童。


    我干爸说,会给我包1000块钱的大红包。


    开玩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我好歹也是有桃花岛跟农场的人,我会为了区区1000块钱就折腰吗?


    那个,干爸,钱得交到我手上,不能直接塞给我妈呀。


    我无苦师叔说的没错,有钱不挣是傻子。


    没看他堂堂一代得道高人,为着不出份子钱,毫不犹豫地去竞争当伴郎了嘛。


    虽然我严重怀疑他之所以争取当伴郎,是因为伴娘是我元元表姐。


    看看,我们家的关系多混乱啊,明显差了一辈的人居然也能够扯到一起。


    听说当初我干爸干妈就是在志忠叔叔的婚礼上,伴郎伴娘一见钟情,这才好上的。


    可见婚礼这种地方,时时处处都有可能发生奸情啊。


    我妈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瞪眼训斥:“不许乱用词,明天就给我补语文去。”


    我愤怒地回瞪:“你把我头发弄乱了,一会儿我怎么上台捧花呀?”


    康康也不赞同地看我妈:“妈你可以回家再教训我姐。”


    啊呸!何康你个混账东西,你就是阴险小人。


    我妈一手一个,直接把我俩人拎边上丢着。


    婚礼在做最后的协调统筹工作,对于参加婚礼的大部分宾客而言,重头戏当然是婚宴。


    芬妮阿姨跑前跑后,她家大酒楼的生意家家都好的不得了,可她还是坚持亲自盯我干爸婚宴的每一个流程。


    大炮叔叔过来喊她:“别慌别慌,大佬的婚礼咱们都办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你怕这个?”


    芬妮阿姨摇头:“那不一样。”


    其他的严格按照流程走就行,但是自己朋友的事情,总希望尽善尽美。


    他们这帮朋友当中,除了邹鹏以外,其他的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家庭孩子。


    再想想邹鹏一个人孤零零的飘荡在海上,完全将青春奉献给了祖国,就越发觉得他好生可怜。


    大炮叔叔拍着芬妮阿姨的肩膀,拉她到边上说话去。


    听我妈说,当初他俩真正熟起来,还是因为芬妮阿姨的饭店要扩张规模,想把旁边的铺子买下来。


    刚好当时大炮叔叔回国,接手熟悉家里头的生意,就负责这家店面的转卖事宜。


    两边一碰头,两人都笑了。


    大炮叔叔读高中的时候,没少吃芬妮阿姨做的各种好吃的。


    一来二去,两人越发熟悉,出门喝咖啡的时候,被我妈当场撞见了。


    当晚我妈回家就跟我爸咬耳朵,说没想到当初两人动不动就见面也没发生点啥,反而倒是现在看对眼了。


    我爸说她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样不挺好的嘛。


    芬妮阿姨性格柔和,大炮叔叔外向开朗,两人在一起刚好互补。


    我妈立刻美滋滋:“没错,就跟我们家一样,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挣钱养家。”


    眼看我爸要武力镇压她的时候,我妈赶紧转移话题:“那马小晴呢?她要怎么办?”


    “人家都去联合国了,还能怎么办?”我爸直接关灯,勒令我妈好好睡觉,“就你爱操心。”


    其实我没见过马小晴阿姨,因为她特别特别忙,人生1/3的时间都在飞机上。


    听说当初她想当我干妈来着,还给我打了个金光灿灿的小金鼠。


    后来我妈说我爷爷算过我跟她的八字,彼此犯冲,谢绝了她的提议。


    但是私底下,我听我妈跟我爸抱怨过一回,她怀疑马小晴阿姨是听说我干爸是我干爸,这才想当我干妈的。


    她感觉我被利用了,坚决不会让马小晴当我干妈的。


    我就说嘛,我爷爷怎么可能知道马小晴的八字。


    我外婆说的没错,我爷爷净会忽悠人,我妈也一样。


    第495章 番外:美好的生活


    其实马小晴阿姨很漂亮, 特别精神干练的那种漂亮, 走进饭店的时候, 不少人都转过头来朝她看。


    当然,我也不例外,因为她旁边的叔叔长得可真帅呀。


    高鼻深目, 双眼湛蓝,好像澄澈的湖水, 看得我目不转睛。


    我妈直接骂我没出息, 这种级别的白人帅哥只是基础款啦!真正的帅哥那是惨绝人寰。


    我十分好奇, 难道还有比我爸爸更帅的人吗?


    我爸高兴极了,立刻夸奖我目光敏锐, 比我妈强多了。


    康康看了我一眼,默默地用口型做出两个字“虚伪”。


    我得意地转动眼珠子,再虚伪也能伪装下去就行,我这叫孝顺。


    可惜我很快就不孝了, 因为我看到了大大大帅哥。


    于兰阿姨在我边上叹气:“你说谢辽沙也30好几的人了,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见老呢?”


    不是说白种人最不抗老,什么谢辽沙到今天看上去还像是从白桦林中走出来的少年?


    那种扑面而来的精致少年感,是他怀里头抱着两个娃都没办法阻拦的。


    真要命啊, 看看江彬生的这两个双胞胎, 大眼睛长睫毛,小翘鼻子小红嘴, 简直就是小天使。


    江彬牵着女儿跟丈夫并肩而立,看上去幸福极了。


    南海日晒大, 她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浅麦色,眼睛明亮,笑容温和,正在耐心地回答女儿的问题。


    小姑娘这是第一趟来江州。


    当初江彬跟谢辽沙结婚的时候,江家父母还挺高兴,乖乖,这嫁的可是洋人。


    他们当时还做着女儿将一家子全带去外国定居的美梦,就是带不了所有人,带上老两口跟五姐总没问题吧?


    这家人自说自话的能力堪称世界一流,自觉身份大不同的江家老五干脆一脚蹬了已经谈了一年的男友,准备出国嫁有钱人。


    结果他们到后来才发现,谢辽沙已经是中国国籍,在俄罗斯更加没有任何亲人。


    他自己都不打算回去,当然不可能将岳家人带去俄罗斯。


    去了俄罗斯,这么多人要怎么过日子呀?


    江家老两口气坏了,出不了国闹了笑话,五女儿的婚事也告吹了,这些错当然都是老六的责任。


    当初这个丧门星生下来的时候,她就该一把掐死。


    老两口雄赳赳气昂昂地要杀去南海找老六算账,结果运气有点差,刚好碰上台风。


    好不容易被救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他们才悻悻返回江州。


    不是他们不想再接再厉,而是南海上的台风没完没了,他俩经历一次就吓得够呛,完全不想再来第二回 。


    老东西铩羽而归,江家老五怎么会善罢甘休?她自己当然不可能跑去找妹妹闹,受宠的孩子永远有父母这个杀手锏。


    于是为了安抚成天哭闹不休的五女儿,两个老的直接将单位分给他们的房子过继给了五女儿。


    不到两个月,江家老两口参加单位组织的退休职工旅游回来之后,惊讶地发现房子已经换了主人。


    五女儿趁着他们出去旅游的时间,偷偷把房子给卖了。


    两个老的大吵大闹,跑去派出所要求警察把房主赶走,那是他们的房子。


    警察当然不可能惯着这两个老糊涂,人家证件齐全,明买明卖,你说赶就赶啊。


    老两口还想耍赖,就赖在家门口不走。


    新房主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找了几个五大三粗纹着大花臂的兄弟过来晃了一圈,把人给丢出去了。


    这个故事当然没有结束,后来他们在厂里的协调下,住到了三女儿家里头。


    前两个月还安生,到第三个月,咱女儿就觉得家里头老少钱。


    她原本担心是孩子长大了会偷钱,就悄悄在家里头安装了一个录像机。


    等到回家一看,好家伙,居然是自己的亲妈偷钱。


    为什么偷钱啊?因为要去接济五女儿。


    五女儿卖房子挣了一大笔钱,先投了一小半给某个神通广大的大老板挣利息。


    拿了两个月的利钱,五女儿爽歪歪地把剩下的钱也投进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别说利钱了,本金的影子都看不到。


    身无分文的五女儿只得回家再找爸妈。


    用她的话来说,她是想早点挣到钱,好让父母过上不被人嘲笑的生活。


    受宠的孩子当然要原谅啦,即使全家人露宿街头都得原谅。


    江家老太试探着在三女儿面前说不知道老五现在怎么样了,要是流落街头该多惨。


    结果三女儿直接回怼:“早死早超生,死了才干净。”


    江家老两口被三女儿决绝的态度吓到了,决定曲线救国,直接从咱女儿家拿钱救济五女儿。


    他们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撑死了就算劫富济贫。


    三女儿二话不说,直接打了110报警。


    盗窃数额巨大,加在一起已经有5000块了。


    江家老两口坚决不悔改,认为拿女儿家的钱不叫偷。


    三女儿也态度坚决,绝对不原谅。


    依法处理,该坐多少年牢就坐多少年牢。


    别跟她说孝道亲情,有这种爹妈是她上辈子恶不作,这辈子才如此命苦。


    后来老两口被判刑半年,真的抓进去了。


    从头到尾,江家老五都没露过脸。


    尽管如此,江家其他女儿去看守所看他们的时候,这对爷娘还要求女儿去找她们的妹妹,不能让妹妹在外头过不好。


    江家老大故意道:“老六在南海挺好的,已经评上先进教师了。”


    结果江家老太破口大骂:“就是那个丧门星害的,我没那个女儿。我女儿是老五。”


    大女儿直接起身,冷笑:“没错,你们唯一的女儿就是老五,我们都不是人。你们好好等老五吧。好好服刑早点出来,没你们喂奶,老五会饿死的!”


    我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天啦!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咄咄怪事都不稀奇呀。


    我妈直接拽着我的小辫子把我拎到边上,瞪眼:“小小年纪听这些做什么?”


    我委屈极了,看看现在的大人哦,他们说还不让小孩听。


    我妈指着原先被江彬阿姨牵在手里头的小姐姐道:“你怎么就不能像人家一样斯文点儿呢?”


    我看着那皮肤雪白鼻梁高高的小姐,顿时双眼放光,哎呀呀,美丽的小姑娘,我们一起说说话吧。


    于兰叹气:“看看人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就跟洋娃娃一样。”


    她家的陈楠楠跳脚:“妈,我也很好看的。”


    可惜当妈的人非常敷衍:“没错没错,你在我眼中当然最美啦,不过乌鸦也觉得自家的崽全森林颜值第一。”


    康康认真地看了看于兰,好心地告诉她:“阿姨,你虽然有点黑,但不像乌鸦。”


    我捂脸,我觉得我爸担忧的没错,照这样下去,我弟弟以后只能打光棍。


    丁子霖叔叔过来摸我弟弟的头,言辞间颇为欣慰:“好样的,以后就跟着叔叔造高铁吧。大丈夫何愁无妻?祖国的高铁事业就是我们的家。”


    康康认真地看了眼丁叔叔,理智地告诫他:“叔叔,恋物癖是心理疾病的一种,需要早期干预治疗。”


    得,就我弟弟这样的,再是学霸也得注孤身。


    宾客们寒暄完毕,被引导着落座,婚礼正式开始。


    我本来想跟那位漂亮的小姐姐坐一块的,然而身为花童,我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只能跟美人遥遥相望。


    其实按照干爸干妈两家的家世,整个酒楼被包下来都不一定能够坐得下人。


    可是连我们这桌在内,新人只摆了18桌婚宴,而且不收礼金。


    我无苦师叔嘴上说的亏大了,早知道不收礼金的话,他也不挤破脑袋抢伴郎的位置。


    他的主要竞争对手是我宝生叔叔,宝生叔叔才19岁,根本不足为惧。


    另一位强有力的竞争人选我鹏鹏舅舅已经当过三回伴郎了。听说事不过三,再当下去他以后很可能打光棍,所以自动出局。


    我觉得无苦师叔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跟我妈说的一样,相当可恶。


    吉时到了,主持人宣布婚礼开始。


    证婚人上台宣读证婚词。一般情况下,这个角色都会有新人双方的领导或者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担当。


    可是我干爸干妈果然不走寻常路,他们的证婚人竟然是魏爷爷。


    如果要说职位的话,可能为爷爷是在做同龄人当中行政职务最低的人。


    他45岁从政,60岁退休的时候,就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临走前,按照惯例调了半级,也不过是副调研员,非领导职务的副厅。


    比起很多身居高位的人,他简直不值一提,漫长的15年时间也不过就升过一次官。


    我表舅爷爷从政时间还比他短呢,可现在已经是省政法委书记。这趟从海南回江州,下一步就是要进京了。


    魏爷爷还开玩笑说,当初幸亏没有硬拽着我表舅爷爷在新港开发区,不然说不定现在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还是我表舅爷爷。


    说起来,魏爷爷不是没有往上面再走走的机会,省委组织部都找他谈过话。


    可他说,港镇五年,新港开发区10年,起码三个任期才能真正做点儿实事。官员的频繁调动不利于地方经济发展,更不利于政策的执行。


    他当不了大官,就只能干点儿眼皮底下的小事。


    但我表舅爷爷讲,他这个小官做的事情要比很多大官都有意义。


    官不在大小,要看他到底有没有为老百姓做实事。


    是不是好官,看老百姓以及老百姓的子孙后代有没有得到实惠才是评判的真标准。


    新港开发区能够成为国家级示范开发区,就是他这个小官带领大家奋斗出来的结果。


    所以即使他位卑权轻,退下来以后也不能荫蔽子孙,可大家仍然尊重他。


    就连这么重要的婚礼场合,干爸干妈仍然跑去请求他来当证婚人。


    只要一腔浩然正气在,就不愁婚姻将来不圆圆满满。


    魏爷爷笑容满面:“有缘千里来相会,执手一生不后悔。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彼此体谅共同进步!”


    台下的观众们不停地叫好,新郎新娘的父母也上台去,要求他们彼此间好好照应对方。


    我干爸发言说感谢干妈,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献给大海。


    现在发现,生活中除了大海还有她,感觉真好。


    我很认真地跟我妈说,我觉得我以后会有一个大海弟弟。


    我妈奇怪:“为什么是弟弟而不是妹妹呢?”


    我觉得我妈的想法好奇怪呀,大海妹妹多难听啊,如果是妹妹的话,肯定是其他名字呀。


    我爸哈哈大笑,说我妈是定势思维,根本没分清楚重点。


    台上我干妈开始丢花束了,所有的未婚姑娘都挤成了一团,希望幸福能够传递到自己手上。


    我星星小姑姑也跃跃欲试,结果被我大姨家的睿表哥一把拉住了。


    他还一本正经地教育我星星小姑姑:“你没看出来,花棒是为春妮阿姨准备的吗?”


    我奶奶的事业越做越大,得力助手就是春妮阿姨。


    当然,外人都管他叫丝伯凌小姐。


    桂芬奶奶私底下一直跟我外婆担心大女儿的个人问题。


    她的事业越做越好,可是她好像对结婚生子毫无兴趣。


    其实我王家太奶奶更着急,因为我大军伯伯马上都要40岁的人了,也死活不肯结婚。


    明明他事业有成,是全国食品物流行业的红人,多少年轻漂亮的阿姨主动走到他身边,他却跟看不到一样。


    还有杂志评论说,这才是真正的霸道总裁。


    小说电视里头都是骗人的啦,事业有成的人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陪小姑娘玩?每个人成功的背后,都是无数的心血与时间。


    可我元元大表姐私底下偷偷说过,大军伯伯在等春妮阿姨呢。他们一个比一个执着。


    从我手上递过去的花束,现在自干妈手里头丢了出去,稳稳地落在春妮阿姨怀里。


    我惊呆了,干妈当年要是往篮球界发展的话,肯定是灌篮高手啊!


    这背后投球的功力,绝对没话说。


    主持人在台上意味深长:“我期待着为您主持婚礼哦,丝伯凌小姐。”


    现场的客人都笑成了一团。


    是啊,为什么不笑呢?


    新郎新娘是如此的光彩照人,美酒佳肴是如此的鲜嫩可口,就连今天一早才从护城河采来的玫瑰花都是这么的香气宜人。


    在这个美好的时刻,有什么理由不举杯欢庆呢?


    虽然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


    比方说,我妈心心念念会升值的房子到今天还控制在每平方米单价与全市人民平均月收入水平相当。


    随着廉租房与公租房的进一步建设,这种平稳的房价态势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我妈一夜暴富的美梦彻底破碎啦。


    但是我爸讲,这样才正常。人不是蜗牛,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可能。


    房子是用来居住的地方,不管买的还是租的,都不需要为了一栋房子而奋斗终生。


    政府的职能是为了使让合法的行业集体蓬勃发展,而不是卖地还债。


    他们说的太复杂了,我完全听不懂。


    但是我妈说没关系,等到我长大了自然就明白。


    我还是小学生嘛,我还有很长的一生要走。


    就像魏爷爷讲的那样,我们90、00后也会创造出属于我们的辉煌。


    在向前奋斗的路上,我们从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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