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 大厅沙发上坐着一身光鲜亮丽的贺明珺,冷眼看着俩人。
不远处的中岛旁边,依旧停着一辆轮椅, 死气沉沉的青年也淡漠地看着他们。
时月顶着两道高压视线, 上前一步, 挽住男人插在裤兜里的手臂,贺镇禹挑眉, 垂首看她一眼,胳膊往外松了松。
他自是不屑跟这俩人打招呼,连眼风都懒得扫一个, 带着时月大步流星出了公馆。
公馆绿茵草地上停着一辆通体流畅的黑色劳斯莱斯,申叔站在后座车门边,拉开车门。
贺镇禹停住脚步,朝着时月侧首示意,这是要她先上车的意思。
时月松开挽着他的手,往轿车走去, 忽而一顿, 再次看一眼全车,居然是那辆在墨尔本见到过的劳斯莱斯浮影。
1.8亿呐,时月上车的动作都格外小心了些。
贺镇禹紧随其后, 在她身旁落座。
司机启动车子, 轿车驶出半山公馆,穿过半座港城, 最终进了一处金碧辉煌的会所。
不是晚会, 也不是酒局,更不是应酬,只是他的朋友们约着一起吃个晚饭的小聚餐。
各自也都带了女伴, 有女朋友的,也有是已婚夫妻的。
包厢宽敞安静,大家坐在一起说的都是家常,女性聊聊珠宝首饰,男人们谈事业。
贺镇禹带着时月一进去,整个包厢顿时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齐刷刷的目光看了过来,而后都站起来打招呼。
时月在看见包厢里的女性都是日常的、舒适的、婉约的穿搭时,头皮瞬间一麻。
打扮太过了……
果然,一穿着白衬衣的男人笑着站起来,看了眼时月,意味深长,说的是普通话:“难怪来这么晚……”
贺镇禹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带着时月往主位走去。
陈少祁摸了摸鼻尖,伸手提过桌面上的白酒,倒了杯酒放在贺镇禹面前,“提前说好了,这次你带这小妹妹来,可不再关我什么事了嗷。”
贺镇禹指尖搭在桌面上,“小妹妹?”
他冷笑一声抬眼,“陈少祁,你真是皮痒了。”
陈少祁不解,再次看了眼时月,陌生漂亮的小姑娘,反正他是没见过。
“……这不就是小妹妹嘛。”
他当然听说了勉哥的太太,也就是贺二小姐回港的事。
陈少祁虽然没见过那位传闻中的贺太长什么模样,但从勉哥两年不闻不问来看,肯定是容颜不佳,难以让人记住,而且贺明珺都多大了,他又不是没见过,那贺二小姐顶多差个十来岁,那也是三十多岁了。
他朝着贺镇禹挤眉弄眼,意味深长:“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贺镇禹脸色沉了下去,却先垂眼瞥向时月。
小妹妹·时月这会儿正安静扮演花瓶,视线悄悄环视了一圈,却在一个空位旁边定住。
那是个穿着一袭C家春夏款白色蛋糕裙的女人,时月隔着屏幕见过她的照片,正是十月份在墨尔本举办小提琴演奏会的主人翁。
两人视线对上,女人冷淡挪开,似乎不屑一顾。
时月却看见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瞬间捏在一起。
看样子也不是那么不屑嘛。
一杯酒忽然放在她面前,时月回神,抬头看去。
陈少祁朝着她笑了笑,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少女有着年轻靓丽的面容,一身时髦的穿搭,看着他的眼睛水润漆黑,能把人的魂给吸走。
原来勉哥喜欢这个类型。
“阿妹,點稱呼你啊?”他这回说的是粤语。
时月侧头看了眼贺镇禹,他没表态,只是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的陈少祁。
时月拿不准,想了想,报出名字:“我姓贺,你叫我时月就好。”她说不来粤语,说的自然是普通话。
陈少祁挑眉,也转为普通话:“姓贺啊?巧了不是,”他朝着她身侧抬了抬下巴,“我哥,也姓贺来着。”
时月点头,“就是一个贺。”
“……”
陈少祁愣住,包厢里的人也都愣住,目光齐刷刷汇集在时月身上。
时月顿时浑身不自在,怎么了吗?
她扭头,求救般地朝着身侧的男人看去一眼。
贺镇禹老神在在,斜觑着包厢里众人的反应,自然是知道他们的内心什么想法,真是枉费了港媒对他的报道,一个个跟很了解他似的。
他伸手,搭在时月身后的椅背上,抬眸凉凉地扫了一圈,所有对上他视线的人纷纷避开。
陈少祁:“……”
不会吧?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介绍一下。”男人手指抬起,抚在时月的肩膀上,懒洋洋说,“我太太,贺时月。”
整个包厢安静下来,众人呆立如鸡。
时月肩膀毛毛的,尴尬抬手,朝着众人挥了挥,说:“你们好啊。”
包厢静了一下,七嘴八舌应了起来:“贺太好。”
“贺太晚好。”
“贺太真年轻啊。”
“贺太跟贺生真是绝配……”
……
陈少祁灰溜溜地回了座位,见旁侧的妹妹死死盯着主位,他更是头皮发麻,好生劝诫:“小妹,别再犯傻了,你也看见了,他太太年轻漂亮,不比你差。”
陈思娜瞥了眼时月,冷冷扯唇,讥讽道:“一颗棋子而已,再年轻漂亮,禹哥也不会喜欢。”
“那可不一定。”
陈少祁看向主位,那俩人看似没什么互动,但就刚刚那一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在意得很。
陈思娜冷着脸不说话。
时月再看她一眼,收回的视线在面前的空酒杯上,当然不是她喝的,是那位叫陈二少的公子哥喝的,说是赔罪,不单单她面前这杯,他还自罚了三杯,为他的多嘴。
时月其实不在意。
侍者推着餐车过来上餐,包厢热闹了起来,有端着酒来跟贺镇禹喝的,也有来找他说事的,时月就拿着筷子,每上一份就尝一尝味道。
这时身侧传来声音,那陈二公子不知什么时候跟时月身边的人换了位置,小声喊她:“嫂子。”
时月看过去,陈少祁端着酒杯,对上漆黑水润的眸子,一时呆住了一下,回过神来忙说:“刚刚喝了酒胡言乱语了,嫂子别放心上。我这人就是嘴碎,在这给嫂子赔个不是。”
说完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时月放下筷子,笑了下,“你刚刚不是道过歉了嘛。”
“刚刚那是给禹哥的,这杯是我真心实意的。”
时月点了点头,看他喝酒,她也有些想喝了,伸手挪过面前的空酒杯,“那你给我倒上吧。”
陈少祁见她好说话,立马喜笑颜开,“哎!”
他起身够到酒瓶,折回来要倒,那头正跟人说话的贺镇禹忽然伸出手,将时月面前的杯子扒开,而后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挪了过去,侧头轻飘飘地瞥了眼两人。
“少喝点。”
正跟贺镇禹说话的男人呆住了一下,连忙闭嘴,正想说要不等会儿再聊,眼前的男人却又转回来,示意他继续。
时月看了眼前的杯子,再看向被挪走的那个,想起那杯子之前被陈二少盛酒喝过。
陈少祁也反应回来了,“还是禹哥心细。”说着给酒杯加上酒,也不敢多倒,五分之一的量。
两人小小的碰了个杯。
相比包厢里的人,时月还挺喜欢这陈二少的,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镇禹的原因,有一层疏离感,他们交谈也多是粤语,其次就是英文,普通话很少。
这陈二少就不一样,他说普通话,很标准,也很好听。
她也实诚实地说了。
说到普通话,陈少祁笑了起来,“小时候跟禹哥干架,我说他大陆佬他居然骂我干巴佬,那时候气性大,就发誓要把普通话说好,可下了不少苦功夫呢。”
干巴佬?
港巴佬吧哈哈哈。
时月笑眯了眼,不由得去看了身侧的男人,一转头却对上张面无表情的冷俊面容,她不解,这是怎么了?
但看他旁边有人,她也就没多问,转了回来,撑着脸颊看向陈二少,“不愧是下了苦功夫,发音很标准哦。”
“谢谢夸奖。”陈少祁挠着头笑了笑,“对了,你们内陆是不是都喜欢用微信,我也有。”他捞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她看。
他的微信朋友圈很丰富,美食、运动、旅游……很有生活的一个人。
时月来了兴趣,“那我加你?”
“可以啊。”陈少祁打开二维码,时月扫码添加。
成为好友后时月点进他朋友圈,看到他十月份的定位是墨尔本,诧异:“你十月份也去了墨尔本?”
说到这个,陈少祁想起最近港媒报道的那些,连忙说:“是的,我妹妹……”说着抬起眼往刚刚的位置看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他愣了一下,收回视线解释:“我妹妹叫陈思娜,是小提琴手。十月初在墨尔本举办了一场演奏会,那时候我在悉尼有事要忙,赶不过来支持她,想到禹哥在墨尔本,就让禹哥帮忙去支持一下。”
说到这,他探头去看时月身侧的位置,“是吧禹哥……额?”
主位上并没有人。
时月也跟着扭头,旁边不知何时没了人影,包厢里的人也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陈少祁打着哈哈:“应该是出去抽烟了。”
他将话题绕回来,“当时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第二天赶过去时禹哥就去忙事儿了。”
他再次倒了杯酒,信誓旦旦:“我敢保证,禹哥跟我妹妹什么都没有,嫂子你不要信港媒传的那些乱七八糟。”
时月不在意,传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她都不关心,但这话可不能在外随便说。
“我知道。”时月笑了笑,“我当时也在呢。”
陈少祁愣了一下,他没听勉哥和小妹说起啊。
时月也倒了小半杯酒,招呼着他,“来来,干杯。”
陈少祁见她没有芥蒂,心底总算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跟时月干了杯,“嫂子,你是我见过酒量最好的女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夸赞,时月忙说吃饭,拿起筷子夹菜,目光一抬,发现斜对面位置上也没了白色人影,她咬了下筷子,侧过脸,主位上的人也一直没回来。
时月眉尾微挑,继续吃饭。
酒足饭饱,时月又等了会儿,连陈少祁都出去找了一趟,回来时身后空空,看样子没找到人。
她悄声跟陈少祁打了声招呼,出了包厢去了一趟洗手间。
整理好自己,时月洗了个手吹干,出了洗手间间,老远就在走廊上看见一个侧着的身影,穿着酒红色的衬衣,斜斜靠在走廊壁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走廊光线昏暗,时月只觉诧异,他是吃饭吃到一半跑去换了身衣服么?
又或者是去做了什么,不得不换衣服?
时月想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贺……”
男人忽地转过头来,一双邪魅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时月这才发现,男人留着一头狼尾发,个子相对而言要矮上一些,根本不是贺镇禹。
“对不起!”她连忙后退一步,“我认错人了。”
男人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这都能认错?”说的是普通话。
时月也不知道,明明哪哪都不一样,但当时过来那会儿她真的把他认成了是那人。
认错人的社死让时月欠了个身就逃离了原地。
被那男人一吓,她在偌大的、金碧辉煌的走廊里转了几圈彻底迷路了,她甚至都不记得刚刚进去的那个包厢是几号来着。
有心想给陈少祁发个微信,又不好麻烦人,她想了想,正要给贺镇禹打个电话,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方形水晶柱后有一片白色的裙摆。
时月打电话的动作一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
有些时候,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
一声啜泣音传来,伴随着女人沙哑的嗓音:“禹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时月一顿,越发放轻脚步,好在走廊上铺了地毯,走在上面没有声音。
她站在了方形柱的斜对面,往前看去。
水晶柱后,一袭白色公主裙的陈思娜站在一高大男人身前,男人穿着深紫色衬衣,单手插在兜里,脸部线条被光影切割,只留下一道锋利的线条。
“禹哥,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太太?”白裙女人仰起头,精致的波浪卷发发着光,眼里却满是绝望。
“你喜欢上了她。”她肯定地说。
时月不由得屏住呼吸。
心脏在这一刻忽然加快,跳得像是要飞出胸膛。
她眉尖微蹙,缓缓抬手按住胸口。
“怎么可能?”男人冷嗤,“你信这个还不如信母猪会上树。”——
作者有话说:本章三十个小红包[红心]
下一章还是明天上午八点哦[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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