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下, 零式上将那漂亮的银发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将的头发并非是普通人类那般由纤维状蛋白质构成，而是一种特殊的光纤材质, 在光纤的照射之下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既像是银丝，又宛如钻石。
经过中央科学院的研究, 似乎这种材质还有着某种储存传输能量的功能, 可以说是既好看又实用了。
“抬起头来吧。”
黎夜语命令道。
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当这位零式上将抬起头来之时，就算是曾经在漫画中见过上将的出场的黎夜语也被这张脸触动了一下。
虽说也已经在全息影像之中见过了对方, 可真的在现实中亲眼所见之后，还是格外惊艳。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晶蓝色的, 透着一股无机质的璀璨的双眸, 对方并没有人类眼球的晶状体构造, 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毫无杂质的宝石, 在那宝石之下，似乎还隐隐约约流动着无数的数据流。
他的长相也很特别, 并非是城主这般特别出挑的容颜, 但很显然创造这张脸的科学家怀揣着热爱，使得他拥有着一张特别的面孔。
乍一看，人们甚至无法用具体的言语去形容其面孔，因为这张脸上似乎携带着无数人类的面容共同叠加混合的特征，像是在给一位机器人赋予所谓人类的概念，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和美感。
而其面孔之上更加突出的特点则是面颊中部一直延伸到眼睛部位的蓝色线条, 看起来似乎是面纹，又像是某种分割线，使其很好地和人类做区分。
“领袖大人？城主大人？”
零式模仿着人类的困惑动作歪了歪头，眼中的数据流动, 似乎是在扫描着面前这位人类的身体状况。
没有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会没有下一步的指令。
“很好，我很满意。”
黎夜语走上前来，伸出手来将零式上将牵起。
零式上将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面前的黑发人类。
“……”
黎夜语在内心感慨。
哇哦，好大一只。
是的，虽说是战斗指挥单元，但是零式原型机依旧是一个战斗兵器，体型相较于普通的娇小人类来说，算得上是格外巨大的一只了。
也就是这家伙被那巨型装甲车承托的有些渺小罢了，再加上刚刚对方俯身行礼，看起来是要矮上一些，但是真正站起来之后，才能够看出来对方的真实身高。
黎夜语看过中央科学院提供的机体检测报告，这位上将的实际身高数据为两米二。
确实要远比一米八的城主要高上那么一截。
而对方的身材比例又格外的匀称，所以远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位其实有这么高。
而在这里面究竟装载着什么样的危险武器，就不得而知了，直到现在科学院都不敢把零式直接拆开来看看，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着什么特殊的自我防御设备，万一启动自毁程序了怎么办。
黎夜语也不太方便直接用触手深入调查，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感染这宝贵的机体。
黎夜语现在倒真的对这位机器人感到好奇了。
“天空议会决定为你的到来举办一场盛大的欢迎晚会，他们想让我请你务必参会。”
黎夜语随口一提，“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反正那些家伙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只是一些无所谓的政治斗争而已。”
说起来，黎明城的政治体制勉强算是三权分立，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的。
其中，城主掌握行政权，而军权一般归属于行政权，这也是为什么议会想要请得动零式这个死脑筋必须得由城主这边来。而天空议会则是属于贵族掌控的势力，掌握着立法权，还有一个掌握司法权的机构为黎明最高法院，其中的大法官大部分也是由贵族推荐，由城主任命产生。
当然，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三权分立，本质上黎明城的最高权力依旧归属于黎明城主。
无论是贵族议会还是最高法院，没人能够动摇得了城主的意愿，议会讨论的法案也默认必须要由城主批准。
“如果你不愿意参会，我们可以先去中央科学院，先去给你做个体检，确认一下你在外有没有遭遇到什么机体污染的情况。”
黎夜语饱含期待地暗示。
他馋零式的身子（bushi）
他只是想好好看看这位由旧日时代的先进科技组成的机器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曾经在某个星际文明当过机械师，不会对这位小机器人太过于粗暴的。
对于陌生且未知的事物，他总是带着好奇的探索欲望，直到彻底地归属于他的掌控和理解范围之中。
而零式现在对他来说，正是一个来自旧文明的黑箱。
他需要拆解开来，解读这封来自旧日文明对于星海的宣战书。
只可惜，零式上将是一块铁，他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个黑发人类到底对他有着多大的好奇和掌控欲，想要把他大卸八块的那种。
他只是按照往日的经验逻辑来拆解城主的含义和话语。
按照人类政治体系的惯例，将军在凯旋之后确实是需要举行宴会来庆祝的。
“我会按时参加。”
零式如是说。
并且，他还给城主的终端提交了一份检查报告，这算得上是一份检疫通过报告，来自卫星城的。
只有通过了检测他才被允许返回黎明城。
零式上将是觉得面前的黑发领袖是在担心自己身上携带未知污染。
这种谨慎的态度，不愧是人类领袖。
黎夜语面无表情。
他在自己的心中又给贵族那些吃白饭的家伙们记了一笔。
看来只能下次有时间再来研究一下零式原型机的具体构造了。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
欢迎晚宴上，特塞诺被这群贵族烦得不行。
明明那个高大的将军就在那边，这些脑子里都不知道塞了什么排泄物的家伙们就是不敢去面对那位将军，只敢过来缠着他问东问西。
还试图怂恿并且让他前去打探消息。
怎么，是在担心这位战斗机械稍不注意就给这群废物来上一击，还是担心对方长期在黎明城之外，携带着某种未知的污染？
每次他都会被这些脑子有泡的家伙们烦到不行。
但多少，他还是得顾及一下同为贵族的颜面，虽说这些老古板的家伙们也不一定愿意承认他也算是贵族的一员罢了。
也只有这种需要自己的时候，这些蠢货才会想到他。
特塞诺默默记下来了到底又多少人来求他，这一次收获了多少个人情，这才挂着浮夸且虚伪的笑容来到位于宴会中央却周围没有一个人的零式上将身边。
他举起酒杯，朝着对方微笑致意，“好久不见，上将先生。”
原本零式上将正在一个个扫描这场宴会的出席者，每一位被他那双非人的，像是被看穿了一切的视线扫过的贵族们都像是受惊吓的兔子一样躲了一片，不过，零式并不在乎这些。
他只在意这场宴会的安全，会不会有什么异常的存在混入其中？又或者有没有人携带什么危险物品试图伤害这些弱小的人类？
这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他的本能了，这是多年战斗留下来的经验，他会提前将危险扼制在萌芽的状态。
以及，他需要观察和检测这群人的身体状态，确认这些人类的健康。
如果有人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他就会立刻出现在对方的面前，并且强行押解对方前往维护人类躯体的工程师那里。
这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贵族们恐惧对方的原因。
很好，这些脆弱的人类都很健康。
零式的机体之中再次流过可以被成为幸福的数据流。
是的，零式是个人类控。
而现在看着一位漂亮的金发人类从人群之中挤出来，朝着他微笑。
零式上将也模仿着人类最礼貌温和的笑容作为回应，但面前的小人类却不知怎么得打了个哆嗦。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是人类看到他的笑容时候的正常现象。
特塞诺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那些贵族为什么不愿意面对上将了。
见到这张格外像人类，却又透着非人气质的机器人露出这般机械化的微笑，他就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
这是一种刻写在人类基因深处对于这种类人之物的恐惧。
其实，今天也算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位零式上将，虽然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和军方有所合作，但是大多数时候，零式上将都在黎明城之外作战，他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对方。
他和对方的交流也仅限于公事公办。
这还是第一次他直接正面接触对方，而在对方两米二的身高的压迫之下，显得周围的人类格外娇小柔弱。
“强调一下，我并非人类生物学意义上的男性，也并非生物意义上拥有杰出贡献的女性，用先生这一称呼并不准确，请直接称呼我为零式就好。”
零式认真地强调道。
“……”
有时候，零式确实格外死板了一点。
只会遵循着特定的规则或者说指令，必须得按照核心中谱写的设定来。
而且，这一套好多都是来自旧时代的设定，科学院那群家伙目前只能够修改表层设定。
“好吧，零式阁下。”特塞诺从善如流，“想必您应该对我有所了解，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仰慕您的英姿，对您在外征战的丰功伟绩格外敬佩，而此次见到您……”
他按照贵族惯例开始寒暄。
“请直接说明来意，雅利安先生。”
零式上将打断小人类的话语，直截了当到了甚至有些生硬的地步。
“……”
特塞诺深呼吸一口气。
他得习惯习惯对方的行为特点和语言逻辑。
好在，多年的名利场的锻炼，使得他迅速摸清楚了应该如何和这位机械上将交流。
还是像以前一样，公事公办就好。
“这里的其他人对于您的突然返回感到好奇，于是他们求我来向您询问一下具体情况，请问阁下是否愿意为我解答。”
特塞诺毫不留情地卖了其他的贵族们。
而回答他的是否定的答案。
“这属于一级保密条例，不予回答。”
确实得承认，机器人学不会人类的圆滑。
也没有必要学会人类的圆滑。
他需要的是向整个人类文明负责，而不是为了讨好某个特定的人类。
而一级保密条例，涉及的正是属于黎明城核心的机密，来自最高领袖的指令。
第72章
【前任城主不会出现在黎明城。】
【目前有一位长相和前任城主相似的人, 在荒野上游荡，是怪物假扮的。】
这是领袖大人告知零式的两条消息。
现任城主兼人类领袖在他抵达黎明城之前就和他有过一次秘密谈话，向他告知了一则重磅的消息。
几乎是在一瞬间, 零式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荒野上的那些黑潮怪物能够伪装成前任城主, 那也就可以伪装成其他人，悄无声息地潜入黎明城, 甚至于颠覆这个仅存的人类堡垒。
因为长期和那些黑潮怪物做斗争, 零式上将对于这些怪物的了解远比黎明城里的所有人要深入得多。
在二十多年的战斗之中，他已经知道这些怪物并不是一些没有意识全靠疯狂驱动的东西, 它们有着自己的行为逻辑，对于其他没有被污染的东西抱有很深的敌意, 甚至于它们之间还会有着某些交流, 是超越物质的超越空间, 难以理解的交流。
就比如说他曾经在某座城市之中对它们使用了某种武器, 而在下一场战斗之中，它们就会有针对性地进化出来相应的应对机制, 甚至是超自然的异能, 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哪怕他没有留一个活口，下一次总会更加艰难。
在二十年前，他还可以摧枯拉朽般消灭它们，而现在却越来越艰难。
更加诡异的是，他这么多年来已经消灭了无数的怪物了，就算按照旧文明留在地球上的五千亿人口来计算, 估计也已经消灭了大半。
可怪物的数量却依旧不见得减少，反而还出现了更加强大且诡异的进化。
如果是个人类指挥官，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会精神崩溃吧。
好在，零式并不会出现这种精神上的问题, 他的核心之中并没有类似的程序。
在零式之前，很多人类的将领在干了几年甚至几个月之后，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精神错乱乃至异常的状况，被收容至了专门的疗养院。
只有零式坚持了这么多年，并且还在一直试图朝着荒野深处推进。
其中有几次，零式察觉到了某种智慧型的怪物在远方出现，只是他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真正地遇见过它们。
而在城主召回他的前一天，他甚至发现那些怪物们就像是突然被某种意识所接管，开始格外针对他的军团进行袭击。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些怪物的威胁已经到了堪称可怕的地步。
越是与黑潮作战，他越是理解为什么旧文明会在黑潮的入侵之中覆灭，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具有恐怖的污染性，更是带着来自宇宙深处未知的可怖。
零式甚至都无法确定这些黑潮怪物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因为他的信息库之中并没有任何生物结构类似于它们这样。
不，它们并不能算作是生物，更像是一种无机物质，而在死后，它们的大部分躯壳都会化作烟雾消散，在现场留下来堪称可怖的躯壳。
这些躯壳也是人类研究黑潮仅有的素材。
这些躯壳千奇百怪，而人类甚至能够在其中提取出来近似于人类DNA的物质，可以想象其原本也是一个人类，却被黑潮扭曲成了这样的东西。
而既然拥有着人类的DNA，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些怪物其实是有能力进化出伪装成人类的能力的。
在黎明城中其实也不是没有研究员提出过这样可怕的猜想，但是为了不引起恐慌，任何有关于黑潮的研究结果和猜想都被严加封锁，不允许普通群众知晓。
而现在，就宛如噩梦降临一般，可怕的猜想成真了。
零式并没有询问城主大人为何会知道这个消息，他理解了为什么城主会突然安排他返回。
他需要负责保障黎明城的安全，防止任何人形怪物潜入黎明城。
而这，正是属于一级保密的范畴，不能让没有权限者知晓，以免造成恐慌。
…………
特塞诺对于零式上将的回答倒是并不意外。
这位会这么简单直接地提供机密才是最大的问题。
好在对方的回答确实也让他的猜想得到了证明。
他礼貌地告别了对方，将上将的回答告知了那些望眼欲穿的贵族之后，掠过那些人失望的神情，他在这个宴会中搜索着有关于那个人的身影。
很遗憾，他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影子。
如果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现场的每个人估计都会格外激动地围上去，祈求着来自城主的赏识和恩赐。
而上一次有如此幸运的待遇的，正是特塞诺自己。
一想到上次邀请得来城主的宴会主办方还是他自己，特塞诺不存在的孔雀羽毛都要甩在在场的每个人的脸上了。
…………
黎夜语当然不会对那些所谓贵族的宴会感兴趣，这本质上不过是既得利益集团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到来又掌握实权的硬骨头的试探而已。
无论怎样，他们的目的想要实现都是天方夜谭，零式并不会为了这些所谓的利益动摇。
对于贵族们的排挤，零式也并不会在乎。
在黎夜语看来，这些贵族就和玩笑差不多，估计在零式那边也是如此，但是零式会选择溺爱。
有了零式坐镇黎明城，现在就算那位不知目的的疑似第二个明前路或者是明天启的家伙就算想要针对黎明城做些什么，估计也会稍微掂量一二了。
黎夜语知道只要零式还在黎明城，直到他死亡之前，绝对不会让对人类有威胁的家伙踏入黎明城一步。
他还将人鱼的面部信息上传至了零式的系统之中，告诉他这是一位在黎明城中制造恐慌的异能者，现在已经失去了踪影，疑似被人形怪物所劫持，如果发现人鱼，立即活捉。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黎夜语眺望远处漆黑一片的荒野。
…………
“为什么那个怪物会突然把零式安排回来？”
“明天启”目前虽身处荒野，但他还拥有着黎明城的终端，通过特殊手段改造之后，就可以远程接收到来自黎明城的消息，虽然信号并不是很好。
他也同样接收到了有关于零式抵达黎明城的情报，和那些贵族们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靠着终端，全程观看了零式上将凯旋的全过程。
尤其是在看到那钢铁军团返回之时，他更是微微有些发怵。
因为当初这个军团可是给他留下来了不小的印象，他一手拉起来的异能者军团在这般钢铁洪流面前就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尤其是那个飞在半空中的人影，更是给“明天启”留下来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他拼命催动体内的各种异能力，可对方见到这些异能的时候却显得格外熟悉，几乎是一瞬间就找到了针对的策略。
以及，别看那家伙勉强算是有个人形，但那不过是休眠时期的状态，等到这个战斗兵器全面启动之时，才是所有异能者的噩梦。
有时候，“明天启”觉得那个机器人才是不折不扣的战争怪物。
那家伙作为敌人的时候格外可怕，对于任何一个敌对方来说，他都宛如天灾一般恐怖。
但好在，这家伙的立场从头至尾都很单纯，坚定不移地站在人类的一方，这也就让后来的“明天启”有了可以合作的机会。
作为同一阵营的盟友的时候，这位上将就格外令人安心，只需要将任务布置下去，那么一切都不用操心了，机器人会一丝不苟地执行指令，分毫不差。
他也是“明天启”在最后面对着那个笼罩着黎明城的恐怖怪物的底牌之一。
零式上将比他还难以容忍一个怪物从始至终都在玩弄着人类。
在提供了切实的证据证明了真相之后，零式上将彻底归属于了他这一边。
“首领大人，这位上将我们需要争取吗？”
出声的是已经焕然一新的人鱼，此时此刻他换上了崭新干净的衣服，乱糟糟的海藻头发也从尾部束了起来，搭在了肩膀上，给人鱼提供了一丝温婉的气质，而那双原本充斥着野性和复仇的怒火的蔚蓝眼眸此刻也宁静如深海。而最为显著的变化则是他身上出现的异变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他已经在首领的指引之下得到了新生，明白了他们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
“不。”
“明天启”却摇摇头，斩钉截铁地给出来了否定的答案。
“零式上将过于危险，无论如何，他都不过是一个旧文明所制造出来的机械，并非人类。我们谁也不知道旧文明所埋下的炸弹会什么时候引爆。”
“明天启”直言不讳。
“他是一个特洛伊木马。”
他还记得，在最后的决战之时，明明是最可靠的伙伴的零式上将，却直接在大本营之中失控了。
化身为无差别袭击的死神，无论是他所反感的异能者，还是他所保护喜爱的人类，全都葬身于这位恐怖的战斗机械手中。
他战斗着，不知疲倦。
直到耗尽了最后一丝能源。
他还记得最后时刻，那张模仿着人类制造出来的面孔的那两道蓝色纹路，就像是两道泪痕，让疯狂的机械看起来像是一直在哭泣。
是在为人类而哭吗？
谁也不清楚。
从那时起，“明天启”就明白了。
所有的■■都不可信。
第73章
在黎明城暗潮涌动之时, 作为《黎明前夜》这部漫画的主角，明前路当然也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城市之中蔓延。
但很可惜，他还只是个被通缉的毛头小子, 就算察觉到了某种暗流, 也没有机会涉及到黎明城的权力核心。他和其他普通人一样，都是从无人机实时播放的大荧幕上看见那位上将的身影的。
“将军好帅！”
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重型战斗机甲和潇洒的机械骑兵, 明前路两只眼睛都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哪有青少年不喜欢大机器人呢？
他要死要活地拽着自己的好朋友陪他一起来观影。
侦探一大早上就被明前路从事务所里拖着出来了，活像是一只被小猫抓住蹂躏的可怜小鸟。
“……”
侦探沉默片刻。
他觉得是明前路平日里实在是太闲了。
在工厂里烧火都不足以消耗这家伙的精力了。
必须得出重拳。
一想到这里, 侦探的眼睛就危险地眯了起来。
堕落，实在是太堕落了。
作为漫画的主角,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这家伙遭遇了某种重大危机, 再此之后, 竟然就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大事件。
虽说前段时间的人鱼之案以及侦探马甲的出场, 在漫画论坛上确实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讨论热度，尤其是之后带走了人鱼的神秘黑袍男, 大家都在猜测这是不是下一阶段的反派, 而这一人鱼事件不过是下一次大事件的前置条件。
只可惜直到现在，一切都很风平浪静，主角依旧在按部就班地生活着，自从加入了异能者组织之后就莫名很安逸，没有什么压迫感，也没有推进主线。
大家也不是不喜欢看日常, 不过这只能算是热血少年漫的过渡小菜，不能当做正餐的。
主角嘛，不都总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危机，然后化险为夷的嘛。
明前路的生活中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什么危险的迹象。
最大的可疑人物就是侦探自己。
虽说侦探背后所代表的确实也是最大的危险。
不过, 消除了其他危险，让明前路这小子现在能够过上安稳生活的貌似也是他自己。
那没事了。
现在必须得给主角找点事情做了。
就算他不安排，之后乱码那边肯定也会坐不住的，毕竟漫画不可能画主角就这么在工厂里打工打了一辈子。
侦探回忆着本体那边准备的十几个剧本，准备挑选适合的让明前路去出演。
侦探陷入了沉思。
嘶。
这些貌似对于主角的战斗力要求都偏高啊。
这就不得不提这些剧本的前置条件了，本身明前路是要在度过人鱼事件之后，吸收【人鱼】这样一个代表着深海的威力的高级异能的。有了这一强力异能的傍身，他在之后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的时候也就有了保障。
原著漫画是这样发展，黎夜语也是如此安排的，只是他在人鱼的身上留下来了一些小手段，想试试看等到明前路吸收对方的异能之时会发生什么。
只可惜现在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那个变数给破坏了。
现在这十几个剧本都成了废案了。
战力不够，明前路体验这些剧本就是去送死。
而现在他再上哪儿去找另外一个和水系有关的S级异能啊。
S级异能又不是大白菜，更不要说是特定的异能力了。
就算现在把蔷薇安排给了明前路，明前路也不一定能够完全吸收得了对方的异能力啊。
为什么明前路在漫画中第一次吞噬的必须是和水有着密切联系的【人鱼】异能。
这就不得不提明前路目前仅有的火系异能了。
虽然在明前路的手中，这个火系异能只能打个小火苗，烤个火这样子，看起来菜的很，就连最开始的炮灰反派都没有把这点儿小火苗当回事。
但其实这个火系异能的真名为【炎魔】，是货真价实的火系S级异能力，和【人鱼】一样是某种领域的顶级异能力，同样是属于掠夺了自然之力的黑潮异能。
也恰好是因为明前路体内原本一样这般火系异能，吞噬异能再次发动后吸收的水系异能才会如此顺利地在主角的身体之中达成微妙的平衡。
水与火融洽地共存于主角体内。
这便是少年漫男主开的挂。
但凡明前路吞噬的是其他级别的传说异能，他体内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然后因此爆体而亡。
这也就是为什么主角必须得对上人鱼了。
都是剧情需要。
没了这个【人鱼】异能作为启动资金，接下来主角想要继续练级都挺困难的。
【炎魔】确实是强大的异能，开发到极致之后也确实可以称之为一方强者。
可如果仅仅靠着这一种异能就想对上最终大反派，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够看。
不得不说，那位疑似二周目明前路的家伙对自己下手挺狠的，是想直接废了这个时间线的自己？夺走吞噬异能的开发契机，直接让这个时间线的自己失去接触这一切的机会？
还是想通过这个，试探些什么？
侦探对于那位变数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直到目前他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有关于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的踪迹。
唯一的线索还是通过漫画得来的。
城主那边已经在计划针对那个破坏剧本的家伙了。
而至于负责主角团的他这边，倒是必须得想办法推进剧情了，至少得把主角的等级给练上去。
目前整个黎明城确实找不到传说级别的S级水系异能……
不过，这并不代表，怪物这么多年吃掉的异能者之中没有可以作为替代的水系异能者。
对吧，克拉肯？
…………
“主给我们传递了福音！”
烛光在风中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无数挣扎的手臂在上面舞蹈。
这是位于黎明城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之中一处秘密场所，哪怕是下水道的流浪汉都不敢轻易涉足这片区域，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有着恐怖的怪物，会将一切路过的人类都抓走。
而在夜深人静之时，此处经常会传来诡异的刺耳的尖啸之声，像是什么人在求救，又像是有人在大笑。
诡异莫名。
时不时会有一些穿着黑色长袍，带着一双惊悚的巨大赤红眼眸面具的怪人出入这里，像是在参加某场繁华的盛宴。
而今天，依旧有一场盛大的欢宴在等待着他们。
而且，还有着一个惊人的好消息。
血眼面具人们围绕着这个隐秘场所，站成了一圈，中间是一处巨大的祭坛，上面用干涸的鲜血绘制出来了古怪的符文。
如果此时明前路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些就是在人鱼案中出现过的类似的献祭召唤符文。
在这符文周围，有着数百支黑色蜡烛排列成诡异的符号，在中央祭坛周围燃烧，蜡油像黑色的泪水一样顺着烛身流下，一直滴落在中央那个类似眼睛的符号上，像是在眼睛地下汇聚成了一片黑色的湖泊。
传闻中，这是主的圣地，是一切受选召者的应许之地，是一切进化者恩赐者的安宁之所。
“主看到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主是仁慈的，祂不愿意见到众生依旧郁于困顿的尘世。”
站在祭坛中央，像四周的信徒们传送着主的福音的人，在黑袍的笼罩之下依旧看不清面容，但是却仍然能够体会得到面具之下蕴含着的癫狂之意。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零式上将已经归来，他杀害了我们在这个愚昧的城市之外无数得到了进化眷顾的同胞们，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我们今后在黎明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在言语间，这位祭司的语气之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似乎对于零式上将早已怀恨已久。
但随即话音一转，祭司的语气变得格外地激动，欣喜狂热之意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在，主是仁慈的！”
“主听到了我们的祈愿和呼唤，祂愿意将眷顾祂的信徒，将荣光带给每个人！”
“我们将迎来从主的圣地之中降临的使徒，他将代行主的意志，行走在大地上！”
在场的每一位信徒都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有人露出了狂热的情绪，不顾同僚的目光，在集会中恣意地舞蹈，还有些人则表现出来了些许的困惑和迟疑，并且将疑问向祭司提了出来。
“我们应该如何迎接主的使徒呢？”
“怀疑者的心脏。”
还没等这位出声的提问者说完，他的胸口就像是被空气硬生生地剜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空洞，血淋淋的心脏以诡异的姿势飞到了祭坛上。
“以及，虔信者的血肉。”
跳舞的那些狂信徒们肢体崩解，化作纯粹的血肉，融合进了祭坛之中。
随即，烛光似乎更加明亮了，黑色的蜡烛燃烧地愈发旺盛，黑色的烛泪不同地朝着中央汇聚，似乎真的出现了一片虚无缥缈的漆黑湖泊。
祭司朝着这片黑湖朝拜着，满眼是激动的神情。
“我们将迎来，伟大的使徒——克拉肯！”
第74章
黑色的烛泪汇聚成湖, 在祭坛中央荡漾着不祥的波纹。祭司跪伏在边缘，长袍下伸出的双手苍白得近乎透明，他近乎虔诚地用双手捧起烛泪凝聚的湖水, 狂热地亲吻着。
“使徒即将降临！“祭司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 像是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睁开你们的眼睛, 见证主的荣光！“
地下空间开始震颤, 墙壁上的影子疯狂扭动，仿佛要挣脱平面的束缚。蜡烛的火焰窜高至不可思议的高度, 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黑湖中央鼓起一个巨大的水泡，表面映照出难以名状的色彩。当它破裂时, 整个空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嗡鸣, 像是千万只深海生物同时发出的哀鸣。
“克拉肯！”祭司张开双臂, 面具上的赤红眼珠诡异地转动起来, “恭迎深海使徒！”
黑湖中伸出了一条触手。
那东西粗如成年男子的腰身，表面覆盖着不断开合的吸盘,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直到八条触手完全伸出, 支撑起中央那具类人形体。
神异的是，这位触手怪物的上半身竟然是正常的人类青年模样形体，容貌宛如精灵一般精致，灰蓝色的长卷发下是一双尖尖的精灵耳朵，上挑的眼尾有淡蓝的眼影，睁开双眸之时, 那深蓝颜色如同漩涡一般，既令人恐惧又惹人探究。
而那下半身则是由粗壮遒劲的章鱼触手所构成的，使得他下半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八只触手的章鱼怪。那些触手看似柔软，却能够丝毫不费力地将钢铁拧断。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位降临的使徒给震慑到心神不定。
祭司的反应最为迅速, 他迅速匍匐在祭坛之前，语气狂热：“伟大的使徒克拉肯！请您指引我们朝着主的荣光前行！”
“伟大的使徒克拉肯！请您指引我们朝着主的荣光前行！”
在场其他还活着的人也纷纷模仿着祭司的举动，围着克拉肯的方向跪拜着。
克拉肯，或者说克拉肯皮下的黎夜语。
正逐步适应着这具新的躯体。
章鱼触手尖尖卷曲又生长，是和控制黑雾触手不太一样的感受，不过倒是比黑雾触手更好控制一些，因为他这具身体一共只有八条触手，且形状更加接近章鱼，颜色较为暗淡，接近头发的颜色，但是其触手上却有一个又一个蓝色的圆环，昭示着某种不详的色彩。
该说不愧是海怪吗？
异能力【克拉肯】，和【人鱼】一样是属于传说级别的异能力，由人类的传说结合黑潮之力而具象化的顶尖异能，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这样的异能力是极其罕见的，基本上一诞生就能够撬动属于自然的力量，因此拥有这般能力的异能者无一例外都是s级异能者，甚至超越异能评定的水平。
这般强大的力量如果是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那么对于拥有者来说并非坏事。
只可惜，这位异能者降生于黑潮侵袭的世界，生活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城市之中，从得到了异能之日起，他的命运就只是成为怪物的养分。
黎夜语都没有找到多少关于这位倒霉的异能者的过往经历，只有几十年前的档案中对这位海怪异能者提到了只言片语，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他也只能用异能力为这个马甲命名。
周围信徒们的狂热之音不断地传入克拉肯的耳中，无数面具在黑暗中绽放着诡异的红光，真的好像是一只只活着的眼睛，如果有精神正常的人类来到这里，估计会被眼前这般骇人的景象吓得精神失常。
尤其是祭坛上的那位大章鱼怪，更是像远古的故事之中走出来的怪物。
漩涡般诡异的深邃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强有力的触手支撑着克拉肯朝着祭坛之下移动。
“起来吧。”
他说。
那声音似乎并非是由人类所发出来的，而是更接近于某种海洋生物，人类的听觉很难捕捉到，但那句话语的意思却格外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在他们的心灵中震颤。
“赞美您的伟力，使徒大人。”祭司毕恭毕敬地起身，“您的意愿就是主的旨意！”
灰蓝色的海怪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对方，对于他的赞美一并接受。
祭司浑身颤抖，看着面前的克拉肯就好像亲眼见证神迹的降临，他侍奉了一辈子的存在终于舍得朝他们的组织瞥视一眼，甚至于还将祂的使徒派来指引他们。
祭司已经听不清之后使徒大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了，他满脑子都已经被无穷无尽的狂喜所淹没，他的声音因狂热而嘶哑，将组织内目前的状况全都告知了对方：
“伟大的使徒克拉肯！您的降临是我等无上的荣光！我们【血色飨宴】自百年前便追寻着主的脚步，在黑暗与深渊中等待您的指引！”
“我们已经在堕落愚昧的人类之中等待得太久了，周围都是盲目的猴子，无从知晓主的伟大，他们甚至给自己打造了愚蠢的茧用来抵御主带来的恩赐！”
“这可是繁荣纪元的先人从天外带回来的无上荣光，他们竟然不一样接受，不愿意拥抱伟大的黑潮！”
他的嗓音里夹杂着某种沙哑病态的嘶嘶声，仿佛喉咙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漆黑的裂缝，手指关节扭曲变形，指尖微微泛着不自然的黑紫色。
很显然，这位祭司也是晚期的异能者了。
但是这对于他们这群狂热分子而言，这不过是破蛹成蝶之前的最后一环罢了，只有抛弃了人类的躯壳，才能拥抱更伟大的进化。
克拉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深邃如漩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的触手轻轻抬起祭司的下巴，迫使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主一直在注视着你们，【血色飨宴】……”他的声音带着深海的回响，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听众的颅骨内震颤。“包括你们有多少人，在何处活动。”
“其中也包括你，约翰·希伯来。”
这个名字后面的姓氏似乎就已经意味着很多东西，哪怕是集会的众人在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都隐隐约约出现了些许的骚动。
这毕竟是一个隐秘集会，在场的各位都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的，谁也不知道面具和黑袍之下究竟是何人。
祭司的眼球不自然地转动着，仿佛在承受某种无形的压力，四周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使徒大人如此直接就揭穿了他的身份，这确实让他有些难办。
但他仍然狂热地赞美着。
“不愧是伟大的主！”
祭司在赞美着的同时。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已经悄无声息地失去了气息。
像是被无形之物贯穿了身体。
鲜血再次汇聚于祭坛之上。
“不错，不错。”
克拉肯耐人寻味地注视着祭司，触手非常应景地鼓起了掌。
似乎真的对于这位祭司血腥狠辣的手段感到很满意。
看样子这位祭司不仅仅不把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就包括自己组织内的所谓同胞也丝毫不在意。
祭司面具之下的嘴角咧开来了诡异的弧度，眼神透露着欣喜，他在享受着使徒大人的赞美。
他再次虔诚地匍匐在地，几乎要亲吻到对方的触手尖。
蓝环触手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祭司郑重其事地取下来了自己的面具，露出来了一副苍老的面孔。作为贵族，他当然不缺乏保养的资本，但是异能侵蚀的青黑依旧泛在脸上，形成了令人作呕的黑色褶子。
如果在这里的是人鱼，那么这位渴望复仇的异能者估计会发了疯一样朝着对方袭来。
约翰·希伯来。
当初一手安排了水库事件的真正幕后黑手。
是人鱼最后试图袭击的那个人。
也是明前路和侦探前往宴会中试图保护的那位老者。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和蔼可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渗人的贪婪和疯狂。
他亲吻着触手在地上滑过时留下来的粘液。
语调激动。
“非常荣幸能够得到主的注视，我，约翰·希伯来，愿意为使徒大人效力！”
地下空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墙壁上那些扭动的影子凝固了一瞬。克拉肯的八条触手突然僵硬紧绷着，像是准备发动攻击，但很快就同时舒展开来。
“证明你的价值。”克拉肯的声音突然分裂成数十个声部，从祭坛各个角落同时响起。那是无数个迷你蓝色小章鱼在阴影中浮现，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他的人类躯干微微前倾，灰蓝色长发垂落在祭司的肩头，“向我证明，你们配得上怎样的恩赐。”
克拉肯的触手缠住了祭司的脖颈，将他提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
老人已经头发花白了，被这么抬起来看起来甚至可以用凄惨可怜来形容。
只是他脸上的漆黑褶子在微微颤抖着，每一片都挤出来了近乎恶心的狂热。
“我会的！我会向您证明我的价值！”他语调尖锐，“前段时间，我们已经找到了十年前逃走的祭品！他又回来了！我们准备将他献给伟大的主！只可惜他最近一直没有出现！”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知道那个祭品很恨我！可以由我把他给钓上来！”
“……”克拉肯。
一只蓝色小章鱼跳到了祭司的肩膀上，语气沉凝：“没用的，放弃吧。”
紧接着，小章鱼在空中投影出来了一张看起来有些警觉的金发少年的面孔。
那是一张通缉令。
小章鱼的触手尖尖指了指。
“主说，要这个。”
第75章
顾之遥在漫画跳出更新红点的那一瞬间就点进去了, 这可是她每周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听说下一话会有新角色登场，是之前那个神秘黑袍人？”
顾之遥喃喃自语，期待着阅读起了最新一话的更新。
前段时间的人鱼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了, 论坛里的大家关于这起事件的讨论度倒是没有降下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起事件引出来了一位神秘的少年侦探，他身世成迷, 谁都不知道那过去究竟隐藏了些什么。还有一位又美又凄惨的可怜凶手, 同样吸引了不少粉丝。
还有最后那个把人鱼掳走的黑袍人，和目前的城主一样神秘, 只能见到一个侧脸的轮廓，以及大致能够确定对方是金发。
这样隐秘的登场当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探究, 其中就包括了资深考据党顾之遥。她当场就把前面所有金发的角色都统计了个遍, 只可惜并没有找到类似的角色。
目前登场的为数不多的金发角色只有主角, 但主角不是长发。还有那和炮灰贵族小反派倒也是金长发, 但是顾之遥仔细对比下还是发现颜色不太像，虽说都是金发, 但是黑袍人的金发要更加接近主角一些, 更阳光，那个贵族炮灰则是颜色稍微黯淡。而且炮灰也不大可能是突然出场的神秘人吧。
很显然，这是一个重量级的新角色，乱码不想过早地暴露对方的身份。
是因为身份特殊？类似于黎明城城主这样的？直到现在城主也还是没露出正脸。
还是说是必须要隐藏身份的角色？
比如说主角的亲生父亲这样的？
发色一样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这种遮掩身份类型的角色，使人格外热衷于扒下对方的身份。
而且直到现在大家对于这位新出现的神秘人都没有什么准确的定位, 谁也不清楚这位到底是哪一边的。有人单纯从一身黑上觉得对方是个反派。
还有人觉得这位掳走了本来主角要对上的人鱼，可能是在帮助主角？
一时之间，论坛里的大家众说纷纭，甚至还产生了不小的争吵。而顾之遥倒是觉得这位黑袍人的定位有些奇怪。
之前的事件发展看起来最后的小BOSS应该就是人鱼了, 如果还有反转的话大概率会是什么侦探露出幕后黑手的真面目，表示这一切都是他操纵之类的云云。这是顾之遥多年阅读小说漫画总结出来的套路。
尤其是如果漫画交代了一个角色全部的背景，那么基本上之后就是需要对方下线的。人物弧光塑造完整之后，再结合前面人鱼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天然和光伟正的主角产生冲突，按理来说是要成为主角打败的BOSS之一才对。
明明主角和凶手马上就要碰面了，凶手却被一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给带走了，这也太奇怪了，前面铺垫的一切都好像成了诡异的赘余。
而这位神秘人的登场确实也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在读者这边看起来确实像是突兀出现的，没有任何铺垫就登场了。
顾之遥也忍不住在论坛上发帖讨论了这一点。
而论坛里有不少人都认同了她的想法。
怪物老师也给她点赞了。
她还和怪物老师私聊了一番，讨论了一下这位神秘角色。
怪物老师指出，有没有这种突兀的登场也是漫画所想要展示的一环，即——不存在于原本故事中的角色。
顾之遥觉得怪物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讨论之余，她还和怪物老师闲聊了一番。毕竟是同一所大学，她还是有点想和同好在线下面基，只可惜怪物老师目前好像还在那个前景堪忧的公司实习，没办法返校。
她只能祝愿怪物老师能够平平安安。
从和对方聊天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对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听说这些公司职场环境都不太好，希望这么温柔的怪物老师不要被领导同事欺负吧。
顾之遥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漫画上。
这一话的漫画上来就是一副大场面，恢弘壮阔的大背景之下，更显得画面上的钢铁洪流是多么的强悍和可怕，侧面彰显出来了黎明城不凡的战斗力。
这就是在末日下顽强坚持了一百年的含金量吗？
尤其是在那钢铁洪流上方的那位，更是通过一个分镜就展现出来了上将的惊人气势。
与此同时，乱码倒也还记得这本漫画的主角是谁，专门给了一个明前路拉着侦探在观看无人机转播的画面，主角都快变成星星眼了。
倒是被他拽着的侦探一脸不情愿，神情也晦暗不明，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通过主角的心声旁白，漫画开始介绍起来了这位新角色的情报。
因为明前路的视角有限，对于这位军方上将的信息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只能大致知道这位大人物的名字叫做零式·猎户座，以及这是一位旧时代的机器人。
【我去我去，好帅的新美人！】
【军方上将唉，这一听就很厉害！而且还是机械，更加帅气了有木有？】
【这名字好古怪啊，为啥叫这个名字啊？这听起来像是个什么编号。】
【应该就是编号吧。】
【这位上将是正派还是反派啊？看着这一身正气的气势，应该不至于是反派那边的吧，而且还有这么一长串的战绩，估计以后会是主角团的大爹。】
【没错，而且之前也提到了军方从那个公司手里取得了水库的掌控权，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势力吧。】
【这可不一定，这得看情况，军方有时候也是强权的代名词啊。】
【看来这位零式上将影响力还真的很高啊，好多人都出来观看仪式了，还有城主亲自迎接。】
【这么大的将领回归，这应该是正常待遇，话说我为什么还是见不到城主大人的正脸？可恶的乱码你该不会还没给咱们的城主设计好角色形象吧？】
【我要看城主大人的正脸！阴暗爬行.jpg】
在这之后的几个画面都是关于新角色的展示，全方位展现了机器人的帅脸，还借着零式的视角展现了一副上流贵族的宴会。
奢华的装饰和浮夸的人类构成了一副超现实主义的极乐主义，而其中冷漠的机器人在此似乎和周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一位有些眼熟的浮夸贵族走上来试图和零式上将攀谈。
【咦，这不是蔷薇姐之前揍过的嘴欠的小贵族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想要挑衅零式？】
【不至于不至于吧，人家只是炮灰，不至于那么没脑子吧？看样子零式的地位好像比他还高一点，他应该不会失心疯到直接挑衅一个手握军权的大将吧？】
【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这一次的炮灰贵族看起来还蛮顺眼的，也许是不像上一次那样这么嘴欠了？所以说打扮依旧蛮浮夸的就是了。】
上将和贵族之间的交谈似乎透露出来了不少的信息量。
【一级保密条例？这到底是关于什么的内容？】
【而且听贵族说，零式上将是突然返回的，这段时间里面黎明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人鱼案？可是人鱼案不至于惊动这么大的一位将军吧？难道说里面另有隐情？】
【又或者可能是因为那个黑袍人？不过黑袍人那边的消息，目前黎明城应该不知道才对。毕竟就连一直在调查案件的侦探也还不清楚黑袍人相关的事情。他对于人鱼的失踪好像也挺困惑的。】
【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大事情有上演……】
【这是当然的，毕竟有主角在的城市，怎么可能安稳嘛。】
也许是印证了读者们的猜测，画面的主视角从灯火通明的宴会厅转移，转到了另一片【飨宴】的场所。
阴暗潮湿，仅仅通过画面就能透露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人遍体生寒。
【不是等会儿，这个诡异阴森的氛围，我怎么感觉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恐怖故事了呢？】
【压住乱码的家伙的笔！这家伙又要画恐怖漫画了！】
【编剧大大呢？编剧大大救一下啊喂！】
读者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对乱码的恐怖画风有了心理铺垫，知道在漫画中一般来说这种色调突然一转的，都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也要上演。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飞溅的血液竟然直接粘在了画面上，就好像见到了摄像头的表面，在读者的眼前留下了斑驳的血滴，狂热血腥的邪教祭祀，展现出来了一副极度癫狂的绘卷。
无论是手舞足蹈的邪教徒，还是疯狂的祭司，亦或者是扭曲诡异的仪式，都给在场的读者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阴影。
【我焯，乱码老贼真敢画啊，真不怕被封？我记得平台不是禁止宣扬邪教之类的吗？】
【众所周知，乱码老贼是骑在平台上的，不受平台管束，好像目前唯一能够制止老贼的只有编剧？】
【给小明同学点个蜡吧，很明显接下来大的要来了。】
【点蜡】
【阿门】
【阿弥陀佛】
第76章
漫画的场景依旧聚焦于邪教祭祀的场景之上, 用阴沉的笔触刻画出来了一副毛骨悚然的画卷，尖锐的色彩像是在刺激着所有看漫画之人的视网膜，借此来刺激读者的心绪。
好在乱码老贼多少还算是有点良心, 并没有把邪教祭祀的符文给画出来, 读者们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像是在模仿着某个场景, 细节之处还是打了码的。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平台创作原则和法律法规, 不允许细致描写更详细的内容。又或者模仿了确实会发生不同寻常的事情，没人能够知道。
【所以之前怪物老师在论坛上猜的都是真的？这什么黑潮可能真的和克系那边有关系？拜托了这真的很有即视感, 我感觉又回到了跑团的生涯。】
【雀食，要素拉满了都。】
【邪教徒口中的主是谁啊, 报个名呗, 看看会不会是个熟人？】
【尊名报一下, 我半夜去祈祷试试。】
【要不暂时就叫黑潮之主吧, 虽然不确定这个组织信仰的到底是谁，但总归是和黑潮有关的吧。】
【感觉叫异能之主也可以。】
【话说这个邪教组织应该确实就是之前一直活在背景板和对话中的血色飨宴了吧, 感觉这名字起的还怪高大上的。】
【很显然是和蔷薇组织对立的反派组织啦, 我往后翻了翻，好像确实是这个组织。】
【——黄字预警——艾玛吓死我了，我往后翻差点没把我给吓背过气，我有深海恐惧症啊，这么大一只直接扑我脸上了！退退退！】
顾之遥带着探究的想法，想看看这个反派组织到底能够召唤出什么样的怪物, 翻开了下一页。
一只肥硕的蓝色章鱼腿映入了顾之遥的眼前，上面还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水光，似乎刚刚从深海之中爬出来的一样，但是那表面上诡异的蓝色圆圈花纹, 昭示着这位并不是简单的角色。
那张精灵般精致的面容与海怪一样的躯体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那双深渊漩涡一般的眼睛更是让人恐惧，似乎能够通过漫画将人类的灵魂给带走。
“克拉肯？海怪吗？”
顾之遥喃喃。
她顺手上网查找了一下关于克拉肯的传说，一张硕大无比的章鱼图片映入了她的眼帘，很显然这就是这位新角色的原型。
不过，直接就以克拉肯命名是否太草率了？
还有邪教组织提到的使徒又是怎么回事，信息量好大啊，难道说这以后就是主角的主线任务了？要一个接一个打这些诡异的使徒？
主角能打得过吗？
顾之遥比对了一下克拉肯那格外粗壮的触手，以及明前路那小身板，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而且，这位被召唤出来的使徒，很明显是带着不妙的目的来的。
顾之遥很紧张地看着克拉肯和邪教组织的密谋，无论是使徒发出的不详宣言，意味着一直有一位恐怖的存在在注视着这座城市。
尤其是那位祭司的狠辣手段，更是凸显出来了邪教徒的毫无人性。这可比之前人鱼搞的那些小打小闹要凶残的多了。
而且……
【我去，这不是之前侦探和小明准备去保护的人吗？怪不得人鱼要杀他，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
【咦，真的好恶心啊这个老东西！而且竟然还想对鱼鱼出手！鱼鱼应该早点把这个老东西给扬了的！】
【可惜现在人鱼也落在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身上……】
【他们真想对小明出手啊，为什么啊，小明又做错了什么？让孩子过个安稳的生活不行吗？】
【别想了，既然是主角就不可能有稳定的生活，这就是所谓主角的宿命。】
【所以说，小明他究竟是怎么惹上这么一个恐怖组织的，他也没做什么吧？怎么就有莫名其妙的邪神盯上了他？】
【别问，问就是主角。】
【也许和小明同学的身世有关？感觉这么一个从小在荒野上长大的孩子，身份肯定不简单。】
【阴谋论一下，一般这样的作品中，邪神盯上主角不都是想让其作为祭品或者是什么寄体吗？也许邪神是想要借助主角的身体然后逐渐侵占整个世界！】
明前路确实要有大麻烦了。
乱码这家伙还坏心眼地在最后的时候展现出来了这个傻白甜主角在观看将军回程的直播画面，和前面构成了首尾呼应，但是读者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怜爱小明同学了。】
【言白大佬呢？言大佬救一下啊，你好不容易捞出来的橘猫就要被章鱼给绑架啦！】
【夭寿啦，海鲜要来打人了！】
【蔷薇姐，你一定要看好小明啊！】
【算了，再给明小猫点个蜡吧。】
这一话简直信息量爆炸，预告说有新角色登场，没想到一登场还就是两个，还直接展示出来了明前路接下来要遇到大危机。
顾之遥发动了资深考据党的能力，反反复复地扒着这一话的每处细节。
忽然，她觉得那个邪教祭祀的祭坛上面的图案有些眼熟，而且整个流程为什么那么有即视感，像是之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但是由于细节处被打了码，顾之遥一时半会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可是她确实越看越眼熟，越眼熟越想不起来。
最终，她只能无奈败下阵来。
她给怪物老师发去了一则消息，截了一下那处祭坛的图案，还有那祭祀的流程。
【苦茶：怪物老师，你看看这个图案是不是有点眼熟，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怪物老师依旧很快就回复了消息。
她时常怀疑怪物老师是不是全天候高强度在网上冲浪。
【怪物：确实是很眼熟。】
【怪物：[图片].jpg】
【怪物：你看是不是和这里有点儿相似？】
顾之遥点了进去，这是之前漫画中主角两次做梦梦到的那处诡异的空间，天上挂着猩红的眼睛。好在每一次主角都会被言白大佬给拉出去。
在看到了照片的一瞬间，她便醍醐灌顶。
【苦茶：所以这场祭祀其实就是模仿着那片空间的？那片空间是什么，主角做梦和邪神链接上了？怪不得他之后会被恐怖邪教组织给盯上……】
顾之遥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一处格外关键的地方。
【苦茶：等等，我记得言白好像也可以联系上这片空间，之前就是他拉着小明出来的……】
【苦茶：难不成言白就是邪神？】
顾之遥脑洞大开。
【怪物：……？】
屏幕那边的怪物老师似乎也被震惊到了。
【苦茶：咳咳，开个玩笑，毕竟小明可是言白大佬辛辛苦苦救出来的，如果言白真的是邪神的话，不早就对主角下手啦。】
【苦茶：这也没什么逻辑啊，总不可能大反派是故意培养主角给他送经验包的吧。】
【怪物：。】
【苦茶：也许言白大佬也和小明一样是因为未知原因链接上了邪神的空间，所以才几次都想拉着小明出去，深怕被邪神发现。】
【苦茶：可惜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多年看漫画小说的阅历，给顾之遥丰富的脑洞。
【苦茶：所以这篇言白大佬应该会出场吧，说不定还会透露点这位大佬的故事背景。】
【苦茶：怪物老师，您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腼腆）】
【怪物：也许就如你猜的那样。】
【苦茶：神神秘秘的。】
【苦茶：好叭，我知道剧透不太好。】
【苦茶：不过我们刚刚讨论的内容可不可以发到论坛上？我觉得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伏笔吧，虽然还是不大清楚为什么明前路会链接到邪神的空间之中。】
因为是怪物老师给予的提示，顾之遥才能够把那明前路的梦境和邪神祭祀的场面联系起来，她觉得想要发出去得征求一下怪物老师的同意。
【怪物：没问题。】
顾之遥接下来把自己的想法和猜测都整理成了一篇帖子发表在了论坛上。
因为经常在论坛里发言考据，她已经被很多人关注了，帖子一发出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阅读和讨论。
大家也都把言白是邪神的猜测当做是个玩笑。
毕竟怎么看都没什么说服力。
但是重点就在于对方和主角一样似乎能够进入那片邪神的空间，大家都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也许这正是为什么之前言白会突然出现救下主角。
…………
黎夜语注视着终端上的聊天记录。
“这孩子还挺敏锐的。”
黎夜语轻笑感叹。
感觉这位考据读者如果真的放在克系世界观的背景之下，是那种灵感很高很容易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那种人。
某种意义上，她猜的一点儿都没错。
只可惜，他的安排中并没有把言白这一身份和怪物化作等号，因为这样一来就像是对方说的一样，太过于莫名其妙且没有逻辑。
言白只是一位和明前路一样，因为未知原因身陷囹圄的人。
但对方有一点猜对了。
接下来言白确实要出场。
不然，黎夜语觉得明前路连克拉肯的一根触手都扛不住。
第77章
“我还是不太理解, 克拉肯大人，为什么主一定要这样一个普通的异能者？而且还只是个d级异能者，组织内可以找到更高等级的异能者献给主。”
本名叫做约翰·希伯来的祭司已经恢复成为了平时那般慈眉善目的温和老者形象, 回到了属于贵族的机械空岛之上, 神态平和地和过往的佣人们点头致意。
他平日里的名声在黎明城还算是不错，而且还是个慈善家, 哪怕是在佣人的口中都是一位友好的雇主。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贵族长者竟然会在恐怖的邪教组织之中担任那么高的职位, 而且还做了如此多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
此时此刻，他的肩膀上正趴着一只身形虚幻的小章鱼, 这正是伟大的使徒克拉肯阁下留给他作为联络的一个分身，他毕恭毕敬地接过, 并且感慨于使徒大人异能之神奇。
“不要揣测主的想法, 我们只需要遵循祂的旨意, 我等凡人是无法理解祂的意志的。”
小章鱼一脸严肃地说道。
“而且, 虽说是个普通异能者，你现在不也没找到他相关的线索吗？”
“确实, 但是这不应该啊。”
约翰的皱纹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以太之眼监视全城，按理来说找到这样一个普通异能者没什么难度才对……”
但很快，他就自己说服了自己，他神情流露出来了一丝了然，“果然能够被主看中的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一切都是主给我们的考验。主一定是认为我们这些被选中者不能太过于依靠旧人类的科技产物, 这些都不过是在新时代被淘汰的东西，只有依靠我们这些进化者的力量才是正确的方向。”
“……你说得对。”
小章鱼象征性地抬起两只触手为这位祭司虚空拍了拍手，敷衍地表示赞同。
有时他不得不感慨这些邪教徒的自我管理意识，具有良好的自我洗脑能力, 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解释些什么，这些人就能够自己说服自己。
“那我们不妨换个思路，既然以太之眼找不到他，那是否说明对方有着一定的隐匿能力呢？”小章鱼循循善诱，“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旧人类的科技并不是万能的，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完全遍布以太系统，就比如说落后的下城区。”
“不愧是使徒大人。”
约翰祭司赞美了一句，不过在提及下城区的时候，他的神情显然是不悦的。
“说起下城区，那里可真的是一个肮脏的地方，那里的人连接受主的荣光都不配。”尤其是当他想起来了曾经和组织有过冲突的另外一股异能者势力。
“特别是那个愚蠢的【金色蔷薇】，明明得到了进化的恩赐，却执意不肯拥抱光荣的进化，甚至自甘堕落，只能混迹在下城区和那些平民为伍。”约翰提到了蔷薇组织的时候，神情格外厌恶，就好像说到了什么脏东西。
小章鱼故作无知，用一种略带兴趣的语调询问道，“哦，我知道你说的这个组织，只可惜我在主的圣地已经很长时间了，对于现在城内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虽说主的目光无处不在，但我并不愿用这些小事打扰到祂。我记得这也是个异能者组织，同样是我等的同胞，为何会落入如今的状况？”
“他们可不算是什么同胞，甚至于他们还抗拒着异能，抗拒着恩赐，曾经我们【血色飨宴】也曾看在他们同为异能者的份上向他们发出邀请，可是他们并不领情，甚至还故意诋毁伟大的主。我尊敬的使徒大人，他们不过是一群盲目的愚人罢了。”
“是吗？”
小章鱼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没错，可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是我们的同胞，很多人身体得到了恩赐，但是精神上却一直还困于愚蠢的人类思维，他们是可悲的，这些人还会干扰我们伟大的事业，应该加以审判和制裁，让他们好好领悟主的伟力。”
约翰祭司喋喋不休，“尤其是他们的第一位首领，我原以为她是一个聪明人，拥有贵族崇高的血脉，也愿意拥抱黑潮的恩赐，得到了不俗的异能。我甚至尝试接纳她，带领她一同加入我们，一起侍奉伟大的主。只可惜，她依然是一个眼界狭隘的人类，直到最后都无法领略到主的恩典。”
说道往事的时候，约翰祭司的眼中闪烁着明显的恨意。
显然当初他和那位第一任首领的接触并不是很愉快，在提到对方的异能之时更是咬牙切齿，看起来像是被人打过。
小章鱼的触手拟人化地托着下巴。
一边听着约翰祭司在诋毁着主角加入的组织，一边在思索着什么。
所以早在第一任首领的时候，【金色蔷薇】就已经和【血色飨宴】结仇了，虽说当时还是叫做【金色玫瑰】。
联系上前代首领的贵族身份，再加上这位约翰祭司也是贵族，他想要拉拢前代首领倒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很显然被狠狠拒绝了。
这倒也正常，毕竟无论哪一代，蔷薇组织都是一个正常性质的异能者互帮互助的组织，而【血色飨宴】明显是一个神经病的沾点邪教的势力，而且其中大部分人脑子还都不怎么正常，甘愿堕落成为怪物，歧视非异能者，制造多次邪恶事件，就连同样是异能者都会加以迫害。
如此丧心病狂的组织，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加入的吧。更不要说【金色蔷薇】还是主角所在的组织了，立场当然是稳如泰山的。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和这一邪教组织算是对上了。
就像现在，祭司在怂恿使徒对蔷薇组织下手。
“伟大的使徒阁下，我忽然意识到了，如果主要的那位异能者是藏身于下城区，那么下城区的老鼠们应该确实会有他的消息。”
约翰祭司的脸上再次露出来了恶心的笑容，是一种极度丑陋的嫉恨情绪，“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算异能再古怪也不可能瞒过以太之眼，而下城区虽然科技不发达但是仍然还是有着无人机在巡逻的，他想要次次都躲避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能够隐藏到现在，多半是有人在背后为他遮掩踪迹。”
“这种手段，也只有那些退到下城区的老鼠们才会有，下城区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而且他们还收留了很多堕落的异能者，那个少年多半也在其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对下城区的【金色蔷薇】出手？”
“赞美您的敏锐，使徒大人，我相信以您的力量一定能够对付那个愚蠢的组织，让他们领悟到拒绝主的恩赐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约翰祭司的脸上再次挤出来了令人作呕的恭维笑容。
小章鱼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这位祭司，从一开始，这个家伙的态度就格外恭敬，当然，这份恭敬是对于他口中狂信的那位主。
对于他这位使徒，虽然这个老东西表面上不显，但是这家伙的意图还是暴露了出来。
对于一个空降的领导，是个人都会有意见。这个老祭司在【血色飨宴】之中一向处于高位，而现在却突然出现一位使徒，就算再怎么狂信，对这么一位莫名其妙的使徒还是有着一定怀疑的。
这个老东西想要试探他的力量，想要利用克拉肯的力量对付他所看不惯的蔷薇组织。
这样一来，如果使徒的力量弱小，那么就会被蔷薇组织给杀掉，这样一来这个老东西就能名正言顺地除掉他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空降在他头上的领导。如果使徒的力量强大，那么就可以格外顺利地除掉这个老东西一直以来都怀恨在心的蔷薇组织。
无论怎样，这个老东西都不会吃亏。
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亮。
尤其是这个老东西还是借着所谓主的名头，一切还都是为了找出来主想要的那位少年。
所以使徒大人也没有理由拒绝。
真不愧是活了这么久的老东西。
克拉肯深深地看了这位约翰祭司一眼。
这老东西依旧还是一副虔诚且恭敬的模样。
“很好，我也很想知道在我回归主的圣所的这些年里，新出现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
…………
蔷薇组织的地下据点之中，明前路在做着噩梦。
他死死地抱紧着自己的被褥，身后已经被冷汗浸湿，像是在梦中进行着一场极为激烈的大逃杀。
他梦见了他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水，和他之前接触凶杀案时所作的幻觉很相似。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是在海面之上，而且还坐在一个陌生的载具之上。
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海面上的载具，按照博物馆里面的介绍，这应该是一种古老的船只。
其上还有着三桅风帆，而且是主体是木制结构。
而明前路现在正莫名其妙地处于这艘三桅帆船之上，船上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狼狈地抱着船上的桅帆，狼狈地接受海浪和暴雨的洗礼。
明前路觉得自己现在对于海洋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原本他小时候对于海洋还有着些许的憧憬，期待见到梦幻的蓝色大海。
但是这几次他通过幻觉和做梦梦见的大海，全都是在向他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另一幅面貌。
狂暴且凶险，充斥着大自然的恐怖力量，就像是现在这样。
雷霆在他的耳边炸起，轰轰烈烈的响声几乎刺穿了他的耳膜，黑压压的乌云近的就好像刚刚漂浮在桅帆的头顶上，他甚至能够听到乌云之间彼此摩擦的声音。
冰冷的水滴狠狠地拍打在明前路的脸颊上，打出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再柔和不过的水流在此刻也化身成为了避无可避的凶器。
明前路甚至都不知道拍打在他脸上的到底是海水还是雨水，也许二者皆有。
明前路还从未体验过坐船，而这梦中的第一次则是让他对于坐船产生了某种恐惧，因为在海面上实在是太过不稳定了，他感觉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抱着风帆底部的木头柱子。
海浪越来越凶险，而明前路现在正处于风暴的中心。
滔天巨浪一次高过一次，可怜的帆船在这暴风雨的洗礼之下简直就像是一片轻薄的树叶。
轰隆一声，闪电击打在海面上，将四周照亮。
明前路嘴唇泛白。
借助着闪电的光芒，他依稀能够看见在那深海中，似乎还有着一个极为巨大的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那漆黑的影子几乎要有这艘帆船的十几倍大了，船上的明前路更是小的像是一只虾米。
很快，怪物就要来了。
第78章
明前路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来自深海的恐惧就在此具现化地呈现于他的面前，而他又不是之后在漫画中饱经历练和捶打的强者。
而且这次遇到的确确实实不是和之前一个量级的恐怖，之前他虽然被人鱼卷入了深海, 可那人鱼的仇恨毕竟不是对着他来的。
而这一次, 他的灵魂都隐约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尤其是这还是在梦境之中，在噩梦中, 所有的恐惧都仿佛会被放大。
那黑影的轮廓并不会逐渐清晰, 无数粗壮的触手如同巨蟒般从海面下缓缓升起，每一根都布满了狰狞的吸盘, 诡异的蓝色在这片黯淡的海域散发着异样的色彩。在闪电的惨白光芒中，他看清了那怪物正高高竖起一只触手, 瞄准了自己所在的帆船。
“……带我走……”
一个陌生的呓语伴随着强烈的悲伤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伴随着撕裂般的头痛。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明前路死死抓住桅杆, 指甲深深掐进木纹里。他现在根本无法空出手来捂住自己的头颅, 他也没办法压制住自己那些强烈的通感。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埋怨起来自己诡异的直觉, 为什么总是会察觉到这些异样的思绪。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 这怪物是冲着自己来的。
暴风雨突然静止了。
海浪凝固在半空，雨滴悬停在眼前。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只剩下那只硕大无朋的触手还在移动，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朝着明前路这边袭来。
明前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触手缓缓缠上船身。
木料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触手分泌的黏液腐蚀着甲板, 腾起阵阵白烟。当那只眼睛与他平齐时，明前路突然听到脑海里响起宛如海妖唱歌一般动听的声音：“找到你了，小老鼠。”
“啊——！“
明前路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冷汗浸透了睡衣。现在仍是深夜, 地下据点的应急灯光将房间照成诡异的暗红色。
黑色的蘑菇影子在墙角被光线拉长，就好像是触手从噩梦之中爬出来找他了。
明前路剧烈喘息着，手指死死攥住被单。他盯着墙角扭曲的影子，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噩梦的界限。
也许是顺应了他的思绪，墙角突然窜出来了一团火焰，将黑色的奇怪蘑菇焚烧殆尽，现场散发出来了烤蘑菇的香气。
似乎有几只小虫被这动静惊动了，从黑暗中飞出，跌跌撞撞地满屋子乱飞。
明前路在这股烤蘑菇的香气中定了定神。
好像终于从这片噩梦之中脱出。
他颇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心底的警惕和恐慌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他这个从来没见过大海也从来没坐过帆船的人，不可能会梦见这般逼真的暴风雨之中的大海，尤其是那狰狞恐怖的触手，他更是见都没见过。
这根本不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场景。
梦境也许是一重预言，昭示着未来也许会发生的事情。
大海……
会和之前的人鱼有什么联系吗？
明前路盯着天花板，他有些睡不着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去寻找也许能够解梦的人。
明前路就像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小动物，想到什么立马就从床上弹射起来，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地下据点，直奔杜比的侦探事务所而去。
杜比亦未寝。
“你非得这个时候来找我吗？”
杜比穿着睡衣，看着门口猛烈敲门的明前路，露出来了见了鬼的模样。平日里活泼腹黑的少年此时怨气十足，都具现化成黑脸了。
他指了指终端上的时间：“现在才凌晨三点，就算你上早班也不至于起这么早吧。”
明前路不言，只是一味地在杜比的事务所内打转。
他东瞅瞅西看看，直到架子上的乌鸦不耐烦了飞下来狠狠地啄了他一口，这小子才老实下来，乖乖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
“……我真不该来事务所里住的。”
杜比满腹怨气地吐槽，“你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明前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关于人鱼案子的后续情报。”
杜比从抽屉里摸出来了一个添加了合成咖啡因的糖果塞进嘴里。
咖啡在黎明城也是个天价的玩意，但好在黎明城的技术合成咖啡因不是什么难事，制造代糖也轻而易举，所以就有了这种纯添加无天然的提神糖果出现了。
当然，有些人会觉得咖啡因不是很带劲，会添加一些更刺激的东西。
在化学产品的刺激之下，杜比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我听说这些东西对于身体不太好。”明前路略带焦虑地看着杜比，“我上学的时候同学们也吃这些……不过我父亲不让，说这些容易伤害身体，而且谁都不知道这里面添加了些什么。”
杜比朝着明前路白了一眼，指了指罐子上的咖啡因标识，表示这些并非那种东西。
“我又不需要在乎这些。”
杜比的神情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毕竟再怎么样，都没有异能的侵蚀危害更大，不是吗？”
“放心吧，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死不了。”
这个时候，杜比的情绪总是令人琢磨不透。他能够感受到那格外厚重的东西，但是明前路并不能完全了解那到底是什么。
也许就像是咖啡，能够闻到其散发的醇厚馥郁的香气，但是其中的苦涩也许只有真正地品尝过才知道。
明前路闭上了嘴巴。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把自己能够压制异能的能力告诉自己的小伙伴。但是想起来了荼蘼和蔷薇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把这种能力告诉外人，就算是组织内的其他人也不行。
知晓这个能力的越少越好。
“所以你今晚来就是为了那个一个已经过去一个月，因为找不到凶手而草草收场的人鱼案？”杜比没有让明前路继续纠结下去，他直入主题，提醒着这家伙来打扰他睡眠的目的。
明前路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觉得也许你这边会有什么线索，毕竟这个案子你也有负责……而且大部分的线索都是你调查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杜比最开始在他面前的出场太过于神秘，而且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所以明前路理所当然地把这位少年当做百宝袋，似乎抓着脚后跟拎起来倒一倒就能够倒出来很多情报。
合成咖啡因的苦涩和代糖那怪异的甜味在杜比的口腔蔓延开来，构成了奇怪的交响曲。
杜比发出来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的叹息。
“我之前给你透题透的太多了，但是你不至于遇到什么问题都来找我吧。我又没办法做到盯着黎明城的每一处，既然治安局那边没什么消息，我也无能为力。”
“不过……”
杜比语调一转，故意把话音长长地托起，这个时候他似乎又像是平日里那个俏皮的少年了。
他把脑袋支在桌子上，绿发凌乱地翘起，他刚刚起的匆忙也没有来得及搭理，但是那双锐利的暗红色双眸却直勾勾地注视着明前路，像是能够看穿对方的灵魂。
“我觉得你不会突然半夜来找我问一个月前的案子，除非又是有了什么新的状况……”
“怎么，你的那个组织里又有什么人被袭击了吗？”
“这倒是没有。”明前路摇摇头，随即把今晚他做的这个诡异的噩梦告诉了面前这位侦探。
“我上一次见到大海也是因为人鱼带来的幻觉，所以我觉得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明前路带着期艾的目光朝着杜比投来。
杜比沉默良久。
“你知道我是个侦探，而不是一个解梦师吧？”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人鱼案件那边真的没什么线索吗？”
“让你失望了，真的没有。”
杜比摊手，“甚至于现在这个案子上面都不让调查了，任何关于这起案件的消息都被封存，听闻这其中还有着贵族的手笔。当然，我也是有着自己的渠道的，只可惜，也依然没有什么消息。”
“整个黎明城都没有那位人鱼异能者的线索了，除非他人间蒸发，消失在了黎明城。”
“这不可能吧……”
“是不可能，但是排除一切可能性之后，这就是事实。”
杜比给明前路出了个馊主意。
“既然你这么频繁地梦见大海，也许是因为你和海洋有缘，要不你考虑一下去参加探险队然后朝着荒野深处探索？我记得有不少探险队都是探索海洋那边的。”
明前路神情哀怨。
成为探险队的一员是他从小的梦想，他渴望着和父亲一样，拓展着人类的足迹界限，走过那过往的繁华世界。
只可惜……
“你也知道探险队不收通缉犯吧。”
明前路吐槽道。
“呀，那我就没办法咯。”
杜比抬手，把明前路推出了事务所的大门。
明前路想要挣扎，可惜杜比机械义肢就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样，根本撼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个看似瘦弱的侦探给扫地出门。
砰的一声。
事务所的大门朝他关闭。
但下一刻，事务所又闪开一条缝，明前路本想借此机会再挤进去。
却看到侦探快速地伸手，朝着门口挂了一个板子。
【明前路和狗不得入内。】
“……”
明前路可怜兮兮地走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
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寒风格外萧瑟。
“喵呜~”
突然，一阵猫咪的叫声吸引了明前路的注意力。
为什么下城区会有猫？
明前路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只融于夜色的黑猫。
是错觉吗？
他刚刚怎么看到这只猫身上裂开了几个红色的口子？影子好像也变成了触手的模样？
这绝对是他天天做噩梦产生的幻觉。
明前路晃了晃脑袋，想要把奇怪的幻觉从自己的脑海中驱散。
“喵呜~”
猫咪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双猩红的眼眸凝视着明前路。
似乎是在向明前路传达着某种消息。
明前路愣了一下。
“你在示意我跟上？”
“喵呜~”
黑猫一个转身，尾巴朝着明前路的方向勾了勾。
似乎是在说。
愚蠢的人，知道了还不快点跟上。
不知为何，明前路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这只奇特的猫咪。
在这夜半萧瑟的寒风之中，明前路就么被一只猫给拐走了。
直到这只猫七拐八拐，路线越来越熟悉，最后翻过一堵墙，明前路被这只猫拐到了一个眼熟的巷子之中。
那是他背着父亲逃离白大褂追杀，第一次遇见言白先生的地方。
第79章
月光如水银泻地, 将巷子尽头的风衣青年勾勒出一道银边。黑猫轻盈地跃上墙头，在青年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明前路的脚步猛然刹住。
风衣下摆随着夜风轻轻摆动，高马尾青年转过身来。万千星辰揉碎成了那猩红的眼眸里的倒影。
“言白先生！”明前路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些许欣喜。
“是你？”
言白看到了明前路之后, 神情闪过惊诧。
他看向了脚边的黑猫, 黑猫慵懒地用两只前爪撑地，伸了个懒腰。
言白无奈摇头, 再次看向明前路之时, 神情变得有些冷漠。
“又见面了。”
言白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像是无尽深渊的回响。他指尖缠绕着几缕黑雾, 那些雾气正化作细小的触须模样，亲昵地缠绕着他的手指。
明前路突然意识到什么, 猛地转头看向墙头的黑猫。哪还有什么猫咪？只有一团蠕动的阴影正在月光下舒展变形, 最后化作一柄黑色的长剑悬挂于对方的腰间。
明前路恍然想起。
之前言白先生好像和他提起过, 有关于他异能相关的事情。他之前好像还单纯认为那只是言白先生的剑。
现在看来, 这把剑似乎也能够变成黑猫。
这世间的异能千奇百怪，言白先生的异能能够幻化成黑猫和长剑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明前路困惑出声。
“言白先生, 您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来？”
明前路还有些懊恼。为什么每次见到言白先生的场景都这么突然而奇怪, 他之前还在想着等待下一次再见到言白先生好好感谢一下对方呢。
黑发青年并未答复，只是微微歪着头，猩红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是审视猎物一般打量着明前路。
此时此刻，他似乎和这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成为了某种躲藏在黑暗之中的捕食者。
之前感受到的毛骨悚然再次爬上了明前路的心头。
明前路被他盯得脊背发凉, 下意识后退半步，但随即又挺直腰板，强装镇定。因为他觉得言白先生并不会伤害到他。
无论怎么说，言白先生都是救了他两次的人……
几乎是下一瞬间, 明前路的思绪就被打断，一把锋锐的黑色长剑就这么笔直地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只差一毫米就能够划破他的皮肤。饶是如此，锐利的剑气依旧让他的皮肤隐约泛红。
明前路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言白先生的动作，一切都好像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明前路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处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浑身僵硬。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地对上了捕食者的目光。冷酷的猩红眼眸依然没有丝毫波澜，连一点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他的红眸微微眯起，剑尖依旧稳稳地抵在明前路的喉间，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明前路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
明前路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言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言白没有回答，只是手腕轻轻一翻。剑锋擦着明前路的脖颈划过，带起一缕细微的血线。明前路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疼痛，下一秒，言白的剑已经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明前路的思绪还未转过来。
漆黑的剑尖又调转了一个方向，这一次攻击的方向是心脏的位置。
迟钝的求生警报终于在明前路的脑海之中尖叫了起来，拼命地提醒着他，对方非常危险，是真的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掉自己。
每一个动作都是朝着致命的要害而去的。
这一次没有刺穿他的喉咙，但是下一次会放过他的心脏吗？
明前路几乎是全凭直觉行动了。
明前路猛地抬手，掌心瞬间燃起炽热的火焰，试图抵挡言白的攻势。
太弱了。
虽然对方并没有说话，但是明前路却分明能够感受到一股失望的气息在小巷之中弥漫。
微小的火苗完全不足以抵挡剑客的袭击。言白的剑刃如鬼魅般穿透火焰，精准地击中明前路的手腕痛楚传来，火焰瞬间熄灭，明前路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言白的攻势丝毫不停，剑影如网，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明前路的破绽上。明前路拼命闪躲，却仍被逼得节节败退，身上很快就在要害处多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好在言白下手很是留情，只是留下来了对于异能者来说很快就能够治愈的轻伤。
剑光骤然停歇。
言白收剑而立，黑色风衣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半跪在地上的明前路，红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不及格。”
言白终于语气平淡地开口了。
明前路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脸颊上。他抬起头，神情倔强地瞪着言白。
就算他对于言白先生有着不小的好感，而且也相信对方并不会伤害到他，可今晚这么劈头盖脸地突然揍了他一顿，无论是谁都会很懵吧。
尤其是明前路今晚先是被噩梦折磨，又被侦探赶了出来，之后又是被言白先生的异能引到了这里却被教训了一顿。
饶是脾气和教养都不错的明前路也升腾起了些许的火气。
他气鼓鼓地开口，嘴角下撇，整个人都变成了委屈的一团。
“言白先生，你突然袭击！”
他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今晚言白会这么对他。
“因为你已经被【深海】盯上了。”
言白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明前路的锁骨处。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他的指尖浮现，然后沁入明前路的肌肤。
明前路感觉到锁骨处又一阵刺痛，就像是被针扎一样。
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诡异纹路，形状如同扭曲的触手。触手格外刁钻地从锁骨处滑延，然后包围住他的脖颈，从表面上看好像是这诡异的触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好消息是，这个触手并没有环绕明前路的脖子一圈。坏消息是，这个触手纹路就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在异能力的刺激之下缓缓蠕动，似乎真的准备环绕明前路的脖子一圈，谁都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前路震惊地低头看向那个印记：“这是什么时候……”
“这就是【深海】的印记。”言白的红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但是并不是针对明前路，而是针对不在场的某个人，他询问金发少年，“你是不是梦见了大海？”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明前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今晚做的那个噩梦。
那漆黑的海面，恐怖的暴风雨，还有那硕大无比的章鱼触手，共同构建了他对于未知的海洋的恐惧。
“您知道什么吗？”
明前路的神情格外苦涩，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面前的言白先生，不仅仅是今晚梦见的东西，还有之前遇到过的人鱼之案。
他的话语间渐渐带上了些许迷茫和抱怨。
也许连明前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下意识地开始依赖着面前这位神秘的黑发青年。
哪怕对方刚刚揍了他一顿。
在明前路絮絮叨叨讲述最近的事件的同时，耐心聆听的黑发青年当然注意到了明前路那般依赖的情绪。
那是一种雏鸟下意识的依赖。
是一种对于引路人的信赖。
对于同类的倚靠。
在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是面前这位神秘青年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明前路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黑发青年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明前路说完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之后，心底莫名轻松不少。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被【深海】所盯上。”言白终于回答了明前路最开始询问的问题。
“我并不是为了引你而来，我察觉到了一种邪异的气息在下城区爆发了，我让我的异能循着气息将被烙印者带来，只是没想到是你。”
言白先生似乎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说了这么多话。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
明前路委屈。
言白猩红的双眸危险地眯起。
“在凌晨时刻，你遇到了一只古怪的生物，还刚刚遭遇了奇特的噩梦，你难道不觉得一切都很古怪吗？就算这样也没有什么警惕心？然后就跟着这只异常生物来到了小巷子之中……”
平静的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就不觉得一切都很危险吗？尤其是我刚刚出手的时候，你更应该第一时间反抗而不是和我叙旧。你应该好好培养自己的警惕心。”
落在明前路身上的目光就像是锋锐的长剑，刺穿了少年。
明前路变得心虚起来。
可明明受害者是他啊，他有些欲哭无泪。
“记住了，现在盯上你的是个很危险的东西，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看着面前茫然的少年，言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明前路倒是抓住了关键。
反问起了言白。
“言白先生，您知道我的噩梦是怎么回事吗？和之前的人鱼之案有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还有您之前提到的【深海】是……”
也许是担心言白再像上一次那样，突然间一转头就没有了。
这次明前路一下子抓住了对方的风衣。
之前打斗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是沾染了些许脏污和血迹，此刻全抹在言白那干净整洁的风衣上了。
言白一眨不眨地盯着明前路的手。
眼底的危险比之前袭击明前路的时候要浓厚许多。
“你先放手。”
第80章
明前路这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看着自己把言白先生那整洁的衣服上抹上了不少脏污, 略微感到有些心虚。
风衣下摆上赫然印着几个脏兮兮的手指印。言白的眼神阴沉得可怕，明前路甚至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快点儿松手, 不然应该会死的很惨。他应该遵从心的意愿……
但勇敢的主角还是硬着头皮, 死都不撒手，哪怕顶着对方想杀人一般的目光。
他很担心下一刻, 面前这位神秘青年就会像上一次那样消失。
这位神秘的言白先生就像是夜晚的风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 谁也无法抓住风的尾巴。
言白干脆利落地抬手，刀尖再次闪过锋芒。
明前路下意识地眼睛一闭, 脖颈一缩。
但是想象之中的痛楚并没有袭来, 反倒是他的手中一松, 一块碎布料软软地垂了下来。
明前路茫然地盯着手中的风衣碎片。
言白风衣残损了一角, 但总归是好过黑乎乎的五个爪印，空气中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下来。
下一刻, 言白来到了巷子一旁的屋顶上, 和明前路拉开了一段距离，防止这个小子再次突然袭击。
像是拒绝人类接触的某种野生动物。
“你问。”
言白恢复了往日的言简意赅。
“言白先生您能不要突然消失吗？我还有很多想问的……”见自己真的无法抓住对方的衣角，明前路只能启用卖萌攻势，可怜巴巴地抬头盯着言白。
“……”
言白抿着唇，没有给出回答。
但是他依然留在这里，没有因为明前路对他的风衣造成了伤害就揍他一顿, 也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消失。
他还是愿意聆听一下明前路的问题的。
明前路能够感受到对方态度的缓和。
“三个。”
言白冷淡开口，“你最多可以问三个问题，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再回答。”
“好……”
明前路大脑飞速闪过一系列问题，许许多多问题的气泡上浮又下沉, 在他的脑袋瓜里挤来挤去。他当然很想知道言白先生是谁，还有蔷薇姐最关心的那个前任首领的邀请函……
只是眼下这些似乎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他很在意自己脖子上的印记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种东西应该会非常的危险，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会给自己身边的人造成恶劣的影响。
“您口中提到的【深海】，究竟是什么？”明前路问出来了今晚最主要的核心问题。
“【深海】使徒，一个力量源自于深海的……”
说到一半，言白却突然卡壳，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索着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去形容。
“……异能者。”
他最终吐出这个单词，但很显然，在他言语中提及的东西，并不能够仅仅用这个词汇去概括，而是一种更加扭曲更加诡异的存在。
只是偏偏这种东西，又不完全是怪物，不知道究竟如何去定义。
言白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在诉说一个不该被提及的禁忌。夜风突然变得潮湿，带着不存在的咸腥的海水气息，明前路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海浪声在耳边回荡。
“那并不是普通的异能者，而是一种更加堕落的东西，这种甚至都不应该用生物去形容，因为很难确定他们究竟有没有生物的基本要素。他们是向未知的存在献上了自己的一切的可怜之人，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却也是和黑暗共同沉沦的可悲者，化作恐怖在地面之上的獠牙。”
“谁也无法确定，现在的他们究竟有没有自我的意识，亦或者已经被那位存在所掌控，成为阴影之中的分支，侵蚀着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异能者是他们的前身，但是如今的他们却并不能够被称之为异能者……又或者，你可以将其称之为【使徒】。”
明前路感觉背脊窜上一股寒意。言白的描述太过诡异，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噩梦，漆黑海面下蠕动的巨大阴影。
“使徒……”他轻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汇，锁骨处的印记隐隐作痛。
仅仅只是言语的描述，实在是太过于苍白，也太过于飘渺，如同不存在的空中楼阁，让人完全无法理解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东西。甚至会让人以为这不过是对面编出来的可笑的谎言。
只靠言白的一面之词，确实是无法证明世界上有这样的存在。
明前路却相信了。
这不只是出于对面之人的信任，还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言白先生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在很认真的解释，并非虚构。
明前路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锁骨处的印记，那里的皮肤正传来阵阵刺痛。他抬头望向屋顶上的言白，月光在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投下深不可测的阴影。
“那……为什么会找上我？”明前路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明前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睡一觉就会被打上这个所谓【深海】使徒的烙印，一切似乎都有点莫名其妙。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最多也就是在前段时间成为了参与调查人鱼案的侦探助手。
可就算是因为人鱼而盯上他，那也不太应该呀，因为他根本就对这起案子稀里糊涂一头雾水，大部分时候都是被那位杜比侦探带着走的，各种情报也都是杜比塞在他嘴里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对于过去人鱼相关根本就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是人鱼的话，那率先被盯上的不应该是杜比吗？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够吸引得了深海的目光的了。
不管怎么看，他都不过是一个拥有异能的普通人吧。
“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是个谎言。
明前路嗅到了说谎的味道。
明前路看向言白的目光带上了谴责的意味。
言白避开了明前路的目光，风衣下摆被夜风拂过，猎猎作响，被刀切下来的那残损的一角拍打在言白的身上，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微妙起来。
“我……无法回答。”
言白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像是强行压抑着什么。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束缚。
明前路敏锐地察觉到，言白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回答。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说出真相。
可这又是为什么？
明前路忽然想起前几次言白先生突然出现救下了他，还有在那奇怪的诡异之梦中的言白先生……
为什么言白先生每次都能救下他？
如果是一次，还可以当做巧合，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背后肯定还有着隐藏更深的东西……
可那究竟是什么？
夜风突然变得粘稠，之前那股令人不安的仿佛是来自深海的咸腥味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浓郁和厚重，一种不安的黑暗气息弥漫在小巷子之中。
明前路感觉锁骨处的印记开始发烫，像是被烙铁灼烧一般，似乎是在兴奋着，像是被某种东西给刺激了起来。
站在屋顶上那位身形挺拔如松的神秘青年，忽然弓起了腰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在痛苦，又像是在哭泣。
明前路还从未见到言白先生这般的状态。
无论如何，在他的印象之中，言白先生都是那般笔挺，那般强大，那般坚韧。
明前路怔住了。月光下，那个总是如刀锋般锐利的身影此刻竟在微微颤抖。言白修长的手指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痛苦搏斗。
“言白先生！”明前路下意识向前屋顶窜去，却见对方猛地后退一步，险些从屋顶边缘跌落。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乱的弧线，像受伤的野兽警惕地炸毛。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屋顶边缘传来。言白单膝跪在瓦片上，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抓住刀柄，整个人摆出来了一般进攻的姿态，浑身上下散发着格外危险锋利的气息，像是一把可怕的武器，随时准备出鞘。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影子的边缘似乎虚化了一般，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别靠近我！”言白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警告。他的风衣领口不知何时已经湿透，
“您现在……”明前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试探某个不该被知晓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会让言白先生很是难受。
他默默后退两步，和言白先生拉来了一定的距离，算是在像言白先生表示自己的态度，他不再探寻那隐藏更深的东西了。
只希望……
言白先生能够好受一些。
明前路的退后似乎让言白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那种痛苦并未减轻，他还在捂着自己的脸，凌乱的长发在肩膀垂下，细密的黑发遮挡住他的上半张脸，完全将自己的面孔隐于黑暗之中。
“第三个问题……”言白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仍固执地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问完……就离开。”
明前路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原本想问的“您和【深海】使徒有什么关系？”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月光下，言白的身影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蚕食，风衣的阴影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某种怪异生物的触须，又像是黑暗本身在吞噬他。
最终，明前路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问题：
“——我能帮您吗？”
言白的动作僵住了。他缓缓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可明前路没有退缩，他攥紧拳头，声音轻却坚定：
“您救过我很多次……所以，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请告诉我。”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
空气骤然凝固。
许久，言白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自嘲，又像是某种解脱。
他松开捂住脸的手，风衣之下蠕动的黑暗似乎停歇了，随即消散在风中。
“你帮不了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冽，却多了一丝疲惫，“……但这个问题，不计入次数，等到下一次你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
话音刚落，言白的身影一动，明前路瞳孔骤缩。
又是这样！他又要消失了！
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的瞬间，身体已经先于思考行动起来。他猛地蹬地跃起，超乎寻常的直觉在血液里沸腾，视线中言白的残影尚未消散，真正的身影却已被他捕捉到移动轨迹——左侧三点钟方向，屋顶边缘的排水管！
“这次别想跑！“
明前路像只矫健的猫科动物扑出，双手精准地扣住言白的手腕。两人同时失去平衡，从倾斜的屋顶滚落。
哗啦——！
他们砸进一堆废弃纸箱。里面不知道被扔了什么，绿了吧唧的粘液拍到了二人的身上。
由于言白掉下来的时候更加靠近外侧，明前路整个人直接创到了言白的身上，还是从高处掉下来的，直接重击救命恩人。
月光从破损的棚顶漏下来，他这才看清言白的面孔。
明前路的呼吸瞬间凝固。
凌乱的碎发被向下滑落，露出来了一张俊美妖异的容颜，但是这并不是明前路震惊的地方。
言白的神情发冷，还带着隐隐约约残酷和冷漠的意味，勾起的唇角流露出一丝戏谑的残忍微笑。这并不是平日里言白先生会露出的神情。
言白伸手，苍白纤细却有力的手可以抓住明前路，拉他逃出生天，也可以掐住他的喉咙。
几乎是瞬间，“言白”就抬手掐住明前路的喉咙，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喉骨，可下一秒又像被烫到般松开。
明前路剧烈咳嗽着后退。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面前的神秘青年又一次失去了踪影。
只留明前路一个人在这片空旷的小巷子之中。
不知为何。
言白在这里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而当他离去之时，一丝晨曦却挤进了这里，给这片小巷中带来黎明的光辉。
明前路怔愣地留在原地。
他回想着刚刚匆忙中看到的。
言白先生的眼睛……不是红色的吗？
为什么却有一只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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