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金希亚裹紧外套, 果然一下雨就变冷了。
菲尤都也冷得太突然了。
前一段时间，她们刚给奥斐过完了生日，这样说起来, 她的生日也快到了呢。
以往, 诺安和梅森特会安排好一切的。
从睁开眼第一刻就是惊喜。
阿灵娜的生日在初夏, 已经过去。
就是不知道伊莱拉老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们问过艾西冕下, 但艾西冕下也不知道，她只是说伊莱拉老师不喜欢过生日。
多斯也马上就要成年了。
金希亚托着下巴, 在窗户边上发呆。
“在想什么？”
是多斯啊。
金希亚否认，“没想什么。”
多斯坐到了金希亚身侧。
窗外的雨细细密密的，像是一层保护罩, 又下个不停。假如真站到雨里, 它无时无刻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伊莱拉老师一直在睡觉, 似乎是昨天熬夜了。
今天还特意在门外贴了张纸条, 拜托大家到中午再叫醒她。
看到雨，多斯倒是想起来, 那天她们睡在雨里, 伊莱拉老师说得很随意，但她们确实也没有被雨淋到。
那是空间魔法。
夜晚的雨声离她们极近极近，多斯在朦朦胧胧的雨声中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伊莱拉老师似乎一整夜都没有睡。
多斯望着金希亚的侧脸, 今天的金希亚格外的安静，她的头发随意地散开, 一动也不动, 就这么贴着玻璃。
金希亚有一点不像“金希亚”。
“多斯，我好像有一点想家了。”
难得地，多斯从金希亚嘴里听到了想家的话。
金希亚看起来, 除了睡不好没有精神的时候，一直都是不会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人。
即便是没有精神，过一会儿，她自己就又会好了。
金希亚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其实不应该跟多斯说这些。
多斯很少跟她们说起以前的事情，多斯只提到过一次她的母亲。
她们会极力避免聊起这个话题。
“哎呀，今天下雨了，我想，奥斐一定会亲自下厨，多斯，你想吃什么？”
金希亚扭过头，她笑着岔开话题，“我觉得菲尤炖牛肉就挺好吃。”
多斯把自己的碎发塞到耳侧，虽然外面在下雨，但多斯不觉得潮湿，因为玻璃隔绝了她和雨。
屋子里偏暗，她看着金希亚的脸，那笑容彷佛是金希亚调动了所有的五官来组成的。
“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家，我也觉得菲尤炖牛肉很好吃。”
多斯的声音柔和，金希亚愣住。
多斯还在继续说，“金希亚，别发呆了，我们一起去制作魔法道具吧！”
多斯站起身，她朝金希亚伸出手，“走？”
金希亚回握了上去，“走。”
她们路过了伊莱拉老师的房间，上面贴了一张纸条。
“今天睡得太晚了，太困了，请大家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叫醒我，伊莱拉留。”
伊莱拉老师在困的后面还画了三条很短的横线。
门内。
伊莱拉猛地睁开眼，实在是太可怕，难道是这几天艾西一直和她念叨黛娜老师的缘故？
她今早又做梦，梦见黛娜老师了。
梦见她没去维恩的课，被维恩直接告诉了黛娜，再然后，下次课的时候，她直接被黛娜从床上拽了起来。
被迫坐在教室最中央，接受了维恩的审判。
真是的……
维恩可真是了解黛娜，也了解她。
伊莱拉摇了摇头，她缩在被子里，现在看起来应该才八点吧，这样想着，她从枕头旁边拿起怀表。
十一点整。
已经十一点了？伊莱拉从床上下来，拉开纱帘，好像在下雨。
几乎看不到雨滴，也许应该说那是雨丝，一丝一丝地飘在风里，原来下雨了，所以天才那么暗。
很好，看起来，今天帕利业务繁忙，比较想她。
伊莱拉笑出声，不管怎么样，下雨天对她来说，是一个好天气。
下雨天很少，适合她在特定的场景想起特定的人。
伊莱拉伸了一个懒腰，她慢慢悠悠地穿上厚衣服，打开门把纸条取了下来，看来是用不着她学生们的辅助叫醒服务了。
索罗兰好像是今天要过来。
前几天，索罗兰又成功制作出了美梦药剂，听说她已经把那瓶美梦药剂送给约格陛下了。
“老师！您醒了！艾西冕下今天下午就会回来，午饭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阿灵娜一边择菜一边说，她们分成了两组，她和奥斐一组，金希亚和多斯一组，轮换着做饭，因为多斯说一直让奥斐做饭很辛苦。
两人一组，可以相互帮忙，洗碗很简单，一个洁净魔法就搞定了，当然，多斯是不会让金希亚当主厨的。
“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伊莱拉走到了阿灵娜的身侧，温声询问着。
“没有，老师，很快的。”
伊莱拉看向厨房里奥斐的背影，安下了心，她又自得其乐地窝到了沙发上。
阿灵娜觉得，伊莱拉老师只有在用餐的时候才像个贵族，哦，不能这么说，出门的时候也像。
不对，伊莱拉老师本来就出身贵族。
阿灵娜要被自己给绕进去了，她端着处理好的蔬菜，走进了厨房里。
“奥斐，老师已经醒了！”
“这么快？我以为按照往常的习惯，她会睡到中午呢，不过也差不多了，熬夜可不是个好习惯。”
阿灵娜点着头，她附和着奥斐的话，“对，你和老师说过，但这几天，她还是总熬夜。”
她给伊莱拉找补，“也许是老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奥斐用风魔法把土豆切成块状，这个时候，是她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可以切的大小不一，但又很便捷。
或许吧。
就像艾西冕下说得那样，黛娜师祖在这方面比较严格，伊莱拉老师会听话，不过，那也是有限度的。
奥斐转过身问阿灵娜，“索罗兰殿下今天来吗？”
“是呢，我记得她说过要来的，不过好像是下午？”
阿灵娜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敲门声。
是艾西冕下？还是索罗兰亲王？
阿灵娜从厨房里跑出来，伊莱拉已经去开门了，看着好像是索罗兰亲王。
诶？她不是说下午过来的吗？
“奥斐，几点了？”
“十一点三十二分。”
正赶上了饭点？
“索罗兰殿下过来了，那得再多做一点饭了。”
索罗兰合上伞，黑色的伞面下抖落了一连串的雨滴，她把伞放在了门外，身后的丽塔还抱着一个餐盒。
“冕下，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我想起，您说菲尤炖牛肉好吃，所以今天特意让厨子做了一份，还有千层面。”
伊莱拉没想到索罗兰会那么细心，“谢谢殿下，请进。”
温暖的风迎面而来，索罗兰手上的水珠都被拂去，她在门口跺了几下脚，才走进屋里。
丽塔跟在索罗兰身后，把餐盒放在餐桌上。
“奥斐，阿灵娜，索罗兰殿下拿来了菲尤炖牛肉和千层面，可以不用做那么多菜。”
这样吗？那阿灵娜嘱咐错了。
奥斐从厨房里探出头，“不需要做那么多是吗？”
伊莱拉：“对。”
还好，来得及。
伊莱拉重新坐回沙发上，“请坐吧，索罗兰殿下，丽塔也是。”
索罗兰环视了一下，她问：“艾西冕下今天不休息吗？”
“嗯，她说下午会早点回来的。”
阿灵娜听到了艾西的话，伊莱拉再转述给了索罗兰。
艾西确实比较辛苦，今天，她理应休息的。
丽塔没有坐下，对着她们说：“殿下，冕下，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阁下们需不需要我帮忙。”
自从索罗兰见到伊莱拉以后，她觉得一切都顺利了起来。
约格不敢相信她能成功制作出药剂，直到她真的拿出了那瓶初级疗愈药剂。
姐姐说，你做到了啊，索罗兰。
没有贬低，没有恭喜。
那双和她相似的浅绿色眼睛里，先是质疑，而后变成了诧异，再接着是平淡。
那一切都和索罗兰想象的不一样。
约格只是说，你做到了啊，索罗兰。
你可以接着做你想做的了，索罗兰。
也许那瓶美梦药剂让约格做了一个美梦吧，约格再也没有说过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的话了。
至少，让约格相信，曾经是她努力的意义之一。
“你还想拜我为师吗？”
伊莱拉轻柔的声音把索罗兰唤了回来，前不久，索罗兰提出了这样的请求，伊莱拉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让索罗兰想清楚。
伊莱拉很放松，她托着侧脸，说得认真。
“索罗兰，你已经是女巫了。”
索罗兰低头，又抬起，她看向伊莱拉，“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阿尔法冕下写了一本书，名字是《女巫的品格》，你说什么是女巫的品格？”
“聪明、无私、谦逊、勇敢、正直……我想，女巫拥有所有美好的品格。”
在索罗兰尊崇的目光之下，伊莱拉摇了摇头，“那么说，其实不对，不完全对。”
“那本书熏了特殊的香，那是葡葡木混合了干香草的熏香，就像清新的、盛开中的橄榄菊，寓意着勇敢、坚韧和永不停息的梦。”
“没人能够定义女巫的品格，阿尔法冕下的本意只是让女巫们从故事中感受到一些精神。”
“她们可以鲁钝，可以自私，可以自负，可以怯懦……那不代表全部，也许那只是一种状态，女巫们各有各的个性，她们也是人。”
“索罗兰，那种勇敢、坚韧和永不停息的梦，在你的身上一直存在。”
伊莱拉看着呆住的索罗兰，“难道不是吗？”
“我……”
索罗兰攥着手指，“我没有女巫天赋。”
“但你在我这里，就是女巫。”
索罗兰只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约格从不擅长说一些煽情的话，她其实心里明白，明白约格在那些话之下要表达什么。
伊莱拉冕下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把她的所有负累都抹除了。她是被女巫天赋困住了。
“你还想拜我为师吗？”
那是她奢侈的想法，勇敢的行动。
“我想。”
索罗兰这么说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那扇门，那扇对着她死死封闭的门。
伊莱拉冕下在身后推着她，她推着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那好，你是我的学生了。”
第72章 诺安 “我想金希亚了，过来看看你。”……
多斯轻手轻脚地站在金希亚的门口, 她示意奥斐和阿灵娜站在两侧，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本书。
阿灵娜压低了声音，“索罗兰要送宝石给金希亚, 我们只送一本书……会不会？”
阿灵娜吞掉了后半截话, 但是金希亚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缺几本书的人, 也不缺宝石。
她们前天瞒着金希亚, 和艾西冕下一起去了菲尤都唯一一家书店, 精挑细选了一些文学作品。
女巫知识是不往外流传的，金希亚也有很多这种书, 想来想去，也只能送书了。
伊莱拉老师肯定会送魔法道具。
奥斐摇头，“因为她什么都不缺, 心意到了就好。”
多斯也是这样想的, 那天难得听到金希亚说想家了, 今天要让她感受到生日的惊喜。
为了增加气氛, 多斯手里还拿着彩带，因为金希亚说她在家里的时候, 雪花和火花就会这样叫醒她。
很好, 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剩金希亚开门。
只是房间里的那个粉点一直没动静……
多斯看向奥斐，奥斐小幅度摇了摇头。
多斯起床的时候, 金希亚说她要多睡一会，让她们不用叫醒了。
奥斐觉得金希亚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她问：“现在已经九点十分了, 嗯，我们要进去吗？”
多斯陷入了两难的情境之中，直接把金希亚叫醒, 那还是惊喜吗？
“要不还是，再等等？”
楼下传来敲门声，艾西冕下在上班，新节那天才放假。
是索罗兰吗？今天这么早？
阿灵娜和多斯对视了一眼，就跑下了楼梯。
她打开门，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不认识的人，眉眼似乎有些熟悉。
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西装，外面还套了灰色的羊毛大衣，看上去像是严厉的长辈，笑起来少了几分凌厉。
对方却毫不意外，甚至还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好，你应该是阿灵娜吧！”
门外还有两个人搬着一个大箱子，阿灵娜呆愣在了原地。
“我是诺安·利贝，金希亚的母亲。”
诺安笑着说，上次金希亚的生日，她没有过来。
这次金希亚主动写信了，她原本打算去门塔罗的利贝商会视察，但现在，绕个弯再好不过。
“嗯……您好，您好。”
阿灵娜有些结巴地说着，“请进，您来看金希亚吗？”
“谢谢，另外，我让人送过来了一些材料，是给伊莱拉冕下和艾西冕下的，请问放哪儿方便？”
阿灵娜扶着门把手，给诺安让路，大箱子被抬进了屋子里。
“请您放在客厅不碍事的地方吧，艾西冕下中午会回来的。”
看着工人们走出去，阿灵娜关上了门。
她转身看着站在沙发旁边的诺安，连忙招呼，“您请坐，您喝温水还是红茶？”
诺安摇头，温声说，“不用了。”
诺安抬头向楼上看去，和奥斐对视，她扬起嘴角，“奥斐，好久不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旁边是多斯，对吗？”
“您好。”
奥斐下楼，多斯跟在奥斐身后，这是金希亚的母亲？
“初次见面，您好，我是多斯，谢谢您和梅森特少媖对我的照顾。”
上一年新节，梅森特给她们每个人都送了实用的衣服。
“请不必道谢，我还要感谢你们对金希亚的照顾，她有时过于顽劣，感谢你们对她的包容。她在信多次提到你们对她的帮助，我这个做母亲的，该感谢你们才是。”
多斯第一次见到诺安，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诺安很谦逊，既维护了金希亚，也向她们表达了谢意。
诺安说完，就又从空间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四块蓝石，四个防御魔法道具，她也准备了索罗兰的份。
因为金希亚在信里提到，伊莱拉收下了索罗兰。
“这是见面礼，”诺安依次递给她们，“请不要推辞。”
阿灵娜刚反应过来，手里就已经拿着了魔法道具。
奥斐对这位利贝女督了解得多一些，伊莱拉老师住在利贝家的时候，就很随意。当然，诺安非常阔气。
“这是我的荣幸，女督。”
多斯也跟着道谢，“谢谢您，您太客气了。”
诺安把剩下的一份放在了桌子上，“我只待一天，方便的话，请帮我转交给索罗兰亲王。”
“索罗兰殿下今天也会过来，您不必担心。”
奥斐又接着说，“金希亚，还在睡觉。您是等一会儿，还是去叫她。”
诺安含笑，“还在睡？这可不像她，奥斐，现在几点了？”
“九点五十分。”
“我去叫她。”
“女督，金希亚在左手边第三个房间。”
诺安迈着大步上楼，语气轻快，动作也轻快。
多斯松了一口气，今天是金希亚的生日，诺安这是特意过来的吗？
“金希亚。”
金希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人在耳边叫她的名字，熟悉，但很奇怪。
她不肯睁开眼，想让这个梦做得久一点，因为她好久都没有听到诺安叫她的名字了。
上次生日，是在里安旅馆过的。
准确来说，因为她们后来才知道奥斐的生日，于是，金希亚是和奥斐一起过的。
金希亚脑子里一会儿闪过雪花和火花，一会儿又出现了严格的梅森特和诺安，她们一会儿又对着她笑，一会儿又夸她有探索精神。
“金希亚。”
不对，探索精神不是伊莱拉老师夸的吗？
对，就是老师夸的，不是母亲和姐姐。
恍惚间，她又觉得诺安变样了，和莫里奈站在一起，朝着她挥手，她们抱在一起哭得很伤心。
这是在哭什么？
嗯，她们不应该站在一起，她们也不应该认识啊。
“金希亚。”
那声音还在喊她。
可是诺安明明就没在说话。
金希亚觉得，要是自己一直不应声会怎么样，会一直被叫名字。
“哎呀。”
金希亚突然睁开眼，像是打开门之后一脚踩空，她的心脏在停留在那种空虚与恐惧之中。
但她的眼睛已经被诺安填满了。
金希亚从额头看到嘴唇，诶？
这好像是她的妈妈？
“妈妈？”
“金希亚，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
诺安向后撤步，看着不敢相信的金希亚不由得笑出来声。
“诶？”
金希亚直愣愣地坐起身，“妈妈！”
“生日快乐，金希亚。”
诺安从身后拿出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本，在金希亚疑惑又眷恋的目光里，她翻开第一页，那是金希亚的肖像画，再往后是诺安和梅森特写给金希亚的话。
金希亚从床上跳起来，“我十五岁生日的礼物？”
“是的。”
金希亚站在床上比诺安还要高一点，诺安递给她，金希亚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另一只手穿过诺安的腋下，她的下巴抵着诺安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看我的，你特意过来的，对不对？”
这是金希亚这几天最开心的事，除了给诺安写信以外。
“是，我想金希亚了，过来看看你。”
“我只待一天。”
金希亚松开诺安，“你们写给我的话，我要晚上再看。”
她把笔记本塞进枕头下面，像个英勇的士兵一样，站在床上。
她跳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妈妈，你今天可以吃到奥斐做的菜，你今天还能见到艾西冕下……”
“对啦，你有没有见到多斯、阿灵娜她们。你还会见到索罗兰，她也是老师的学生了，她一点儿都不像个亲王，非常喜欢和我们讨论药剂。”
金希亚从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话要说，一个事接着一个事，即便有些她已经在信里说过了。
从变形兽、魔物边界、白女巫的实验，再到她们卖药剂、去宫廷晚宴……
她们在房间里聊了好一会。
门外的三个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奥斐提示她们，“没声音了，有脚步声，注意！”
金希亚推开门，彩带在空中绽开，拥进了她的怀里。
她的眼睛亮亮的。
“生日快乐，金希亚！”
金希亚是抱着三本书下楼的，她下楼的时候，伊莱拉和索罗兰正在聊天。
奥斐和阿灵娜去厨房里看锅，多斯则是陪着诺安，诺安问一句，多斯答一句。
艾西把餐盒放在桌子上，背对着楼梯，看着那个大箱子，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诺安拍了拍多斯的肩膀，走到艾西身侧，“艾西，那是我带过来的材料，送给你和伊莱拉。”
“诺安女督？”
伊莱拉和索罗兰注意到这边，伊莱拉支着头，“我说你怎么不给我回信呢，原来是要过来。”
关于储魔的合作，她们还没有谈好。
她又补充道，“看到这个大箱子就猜到是你了。”
伊莱拉向索罗兰介绍诺安，诺安顺势把魔法道具和蓝石送给索罗兰。
艾西坐回伊莱拉身边，“好久不见啊，诺安女督。”
“我们确实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伊莱拉带着艾西来过利贝家，不过那也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艾西有些感慨，“说起来，以前您就这么给师姐寄过东西。”
诺安笑着说，“是啊。”
伊莱拉所有的发明都卖给利贝家，诺安也会给伊莱拉寄一些材料，方便伊莱拉做实验。
“还没来得及祝贺索罗兰殿下，您如今得愿以偿了。”
诺安的视线移向索罗兰，对菲尤都的大部分贵族来说，索罗兰似乎是一个异类，但对诺安来说，索罗兰是一个成功的追梦人。
那即意味着新的可能。
“谈不上祝贺，要不是伊莱拉老师的发明和指点，普通人成功制作出药剂，那是不敢想象的。”
阿灵娜倒了两杯水，放在诺安和艾西面前。
这种感觉就又像那天参加的晚宴，你夸我、我夸你。
金希亚和多斯坐在沙发上聊天。
金希亚比前几天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她们已经制作出了两个魔法道具，在讨论下一个要制作什么样的魔法道具。
“我想制作防御的！”
“今天诺安女督就给我们一人一个防御魔法道具。”
“诶？那怎么没有我的？”
“你还缺魔法道具吗？”
“嗯……我就是说。”
多斯想，今天的金希亚，很开心呢。
第73章 我们 “我会告诫她。”
“新节快乐！”
“新节快乐！”
伊莱拉慵懒地躺在沙发上, 和艾西打着招呼。
“老师寄来的信你看了吗？”
伊莱拉打了一个哈欠，“看了，不就是新节快乐吗？”
“不是还有让你到门塔罗的时候去看她吗？”
艾西坐在伊莱拉对面, 她喝着热茶, 好心地提醒伊莱拉。
“这个啊, 我知道的, 我会记住的, 毕竟那都是到了门塔罗之后的事情了。”
“过几天就走？”
艾西已经习惯了她们住在这里，很热闹, 她们一起度过了一整个夏末和冬天，伊莱拉的学生们也都很懂事。
伊莱拉直起上半身，语气平淡, “是啊, 有事可以给我写信。”
“可我连你在哪儿都不知道。”
伊莱拉从艾西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谴责, 在前几年, 她们倒是常联系，后来各有各的事, 因为伊莱拉写回信很慢, 又是还会忘记要给艾西写回信这件事。
“那就写给黛娜老师，现在轮到她当我们两个的中转站了。”
艾西和伊莱拉对视一眼，各自笑出了声。
“老师会谴责你的。”
伊莱拉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那不是还早嘛，而且, 也许, 她见到我会很高兴呢？都不生气了。”
“你都说了只是也许。”
艾西放下茶杯，“喝点热茶？我估计，你的茉莉花茶要凉了。”
“嗯, ”伊莱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了还可以变热。”
艾西想起，伊莱拉在办公室里协助自己完成实验，两杯茶水冷了热，热了冷。
最后，她们俩忙忘了，端起杯子，茶早就凉了。
“师姐，那你不要忘了它，不然当它变凉的时候，你才发现。”
伊莱拉点着头，“知道了。你这个会长，一天天都在女巫管理协会总会里。”
“是啊，有事情要忙。”
艾西从任职会长以来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她问伊莱拉，“师姐，你什么时候停下？”
“快了，转完一圈就停下。”
茶几上出现沉寂大陆的地图，伊莱拉指着最上方的落日森林，指尖向右，格雷王国，奥列弗王国，她们现在在菲尤娜迦王国。
再往左是阿忒利亚王国。
伊莱拉的指尖停在阿忒利亚王国上。
又有水流进地图里，艾西圈了一个圈，在阿忒利亚王国上。
艾西盯着沉寂大陆的西南方，那片名为阿忒利亚的土地。
她闲谈似的提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我想，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伊莱拉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
艾西抬起头，“卡雅，她成为了阿忒利亚的皇家女巫。”
艾西试图从伊莱拉脸上找出一些变化，但遗憾的是，没有。
像小石子投进了深不见底的海里，没有回应。这让艾西有点奇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伊莱拉和卡雅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你不惊讶？”
伊莱拉反问，“她在做什么？”
“为军队提供她新发明的力量药剂，不是实验，而是帮助普通人提高力量。”
“那一票否决权呢？”
“阿忒利亚王国的沃尔克陛下很尊敬她。”
伊莱拉皮笑肉不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沃尔克陛下在职十五年，大家对她似乎就只有暴虐、享乐、独断的评价吧。”
“你觉得，一时的尊敬和单纯的利用对于执政的女巫来说，有什么用呢？”
卡雅不能说是没有什么权力，只能说权力非常非常小。
“是啊，”艾西停顿了一下，她隐约带着一点期待似的，“师姐，卡雅又为什么要去呢？你说，卡雅是不是在谋划着把沃尔克干掉？”
桌面上的水痕消失，伊莱拉使用了洁净魔法。
她又是一个反问，“你说呢？这得问卡雅本人。”
显然，她们不知道卡雅在想什么。
而且，伊莱拉还是从艾西这里听到了卡雅的消息。
伊莱拉无奈地扶着额头，“这件事是由你告诉我的，至于卡雅的想法，我不清楚。”
艾西总算是确认了，伊莱拉似乎一点儿执政的想法都没有了。
伊莱拉撇了艾西一眼，也多少能猜到一些艾西的想法，“我是不会再去执政了，不是和你说过吗？这条路不适合我。”
艾西看着整天无所事事的伊莱拉，问道：“那你要干什么？”
伊莱拉说得认真，“我现在，就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教育。”
“这样一边游历，一边收学生？”
艾西只觉得仅仅是这样，能教育多少女巫，黛娜老师崇尚的教育，是教育更多女巫。
伊莱拉摇头，“哎呀，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艾西明白伊莱拉岔开了话题，她顺着伊莱拉的话说：“上次去的那个餐厅怎么样？”
“好啊。”
艾西起身的动作一顿，“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收下索罗兰亲王？”
她在亲王这两个音节上加重了，不是说索罗兰没有女巫天赋，而是索罗兰的身份是亲王。她们的师生关系，也就意味着伊莱拉会和菲尤皇室有牵扯。
伊莱拉没在意那么多，“嗯，我看那孩子挺喜欢药剂，很适合做我的学生。”
艾西追问，“她也跟着你们一起游历？”
“是这样的。”
“要是约格陛下不同意呢？”
说完，艾西自己就摇了摇头，她其实觉得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你看，其实你心里也有数。”
“对约格陛下来说，索罗兰能够拜我为师，是一件好事，一件让我、索罗兰和菲尤娜迦都可以宣扬的好事，她为什么会不同意？这样一来，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不会再执政了。”
“再次，索罗兰又不需要治理国家，跟着我去游历也未尝不可。”
伊莱拉说得很慢，她站在艾西对面，“走吧，我去叫她们。”
菲尤都王宫。
索罗兰和约格面对面坐着，她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索罗兰将视线投向窗外，后花园里，侍从们在修剪枝桠，那是为了迎接新的春天。
“今天是新节。”
圆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剑兰，一簇挨着一簇，花瓣的边缘染着一点霞光红，比淡粉色略亮一些，像是云海上出现了晚霞，象牙白上带了一点粉紫色，又向西侧偏移。
那是约格的方向。
她说，“新节快乐。”
上一年的新节，约格特意空出了时间，想和索罗兰一起吃午饭，但她等了一中午，索罗兰都没有来。
索罗兰没回家，最后只让丽塔过来送了口信。
四个字，“新节快乐。”
她们在沉默之后，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不会流动，她们只是遗忘了她们以前的相处方式。
在以前，每到新节的时候，约格就回来叫醒索罗兰，在她们小时候，她们会和母皇一起吃早饭、午饭和晚饭。
那是她们的母亲，在完美的一天，新节属于她们三个人。
但是现在，大多时候的新节，分别属于她们两个人。
索罗兰的手指很凉，她不自觉地缩进了袖子里。
约格转头对着侍从说，“拿一件新的披风过来。”
在约格的示意下，丽塔从侍从手里接过厚实的披风，盖在了索罗兰的身上。
披风边缘绣了一圈雪绒，密不透风的布料里还塞了天鹅绒，有淡淡的蔷薇香，应该是侍从在打理的时候喷上了香水。
“是新的，你带回去就行。”
约格特意嘱咐了一句，索罗兰倒是没有脱下，这让她安下了心。
索罗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直接步入了正题。
“我想跟着伊莱拉老师去游历。”
约格叹了一口气，在听到伊莱拉收下索罗兰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
“索罗兰，你为什么要拜伊莱拉为师？”
索罗兰看向约格，那双和她相似的眼睛里没有质问，只有一些不解。
“我想学到更多，我也想跟着伊莱拉老师去看看，我想，做出更多的药剂，也要让更多人知道，没有觉醒女巫天赋也同样可以制作出药剂。”
索罗兰有股韧劲。
她们难得这样平静地对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索罗兰把其她的话咽回肚子里，什么时候回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得看伊莱拉老师的游历安排吧。也许一年，也许两年。”
索罗兰又补充道：“菲尤都是我的家，我会回来的。”
艾西家门口。
“阿灵娜，你拿钥匙吗？”
多斯忘记戴钥匙了，艾西冕下给了她们一把，但现在……
阿灵娜和多斯面面相觑。
“阿灵娜求助地看向艾西，“冕下，您带钥匙了吗？”
很遗憾，在阿灵娜期待的目光下，艾西摇了摇头。
艾西笑得开怀，“不用担心，伊莱拉有办法。”
无论是金魔法开锁，还是金魔法复原，伊莱拉都很擅长。
金希亚诧异，“老师用金魔法开锁吗？”
她还记得，伊莱拉老师给她们讲过，不建议那么做，嗯，但原来伊莱拉老师对这件事很轻车熟路吗？
她们分成两边，给伊莱拉让开门口的空间。
很快，锁芯里吐出了一团铜丝。
伊莱拉推门，“喏，你们先进来，进来之后，我再把门关上。”
“很好。”伊莱拉拍拍手，锁已经复原了。
奥斐问金希亚，“钥匙在谁那里？”
金希亚有些心虚，“我不记得了。”
“昨天是我拿着钥匙去了伊莱拉老师的房间，我去找一下。”
多斯接话，在伊莱拉无声的催促中快速上楼，虽说伊莱拉老师复原了，但艾西冕下让她们实验一下。
多斯在书桌上找到了钥匙，在向伊莱拉老师请教的时候，她随手放在了这里。
凌乱的桌子上还有一封展开的信，就在钥匙旁边，伊莱拉老师真随意。
多斯没有乱动，但她拿起钥匙的时候，也看到那封信上的字。
“我会告诫她。
——维恩·罗泽。”
第74章 离开 她们在选择的时候总会相互询问。……
“老师, 我们要去哪儿？”
索罗兰背后就是菲尤都女巫管理协会总会的大门，很亮。她逆着光，站在那里像一棵笔直的水杉。
阿灵娜好奇, “你怎么现在才问？”
“因为, 现在才知道也一样。”
索罗兰戴着空间储物魔法戒指, 她准备了很多东西,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多斯思考了片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再往西就是阿忒利亚王国了。”
“是啊。”
伊莱拉接话, 她温声说道：“我们要去忒亚市，阿忒利亚王国的首都，去找我的朋友。”
金希亚想起托萨尔主教说过的话, 伊莱拉老师的朋友？
她问：“您的朋友？”
“嗯。”伊莱拉应声, “听说她最近在阿忒利亚做皇家女巫, 我们去看看吧。”
皇家女巫？
奥斐知道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 就像尼科冕下一样，可是伊莱拉老师说过现在的皇家女巫没有一票否决权。
“奥斐, 现在几点了？”
被叫到名字, 奥斐下意识回答出现在的时间，“九点零五分。”
伊莱拉在她们周围绕圈，“嗯, 我想如果我们一直坐空间魔法传送阵的话，转两三次就会到, 还可以在忒亚市吃午饭。”
她的目光来回在五个学生身上打转, “你们觉得怎么样？”
从落日森林里出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而现在两年过去, 她收了五个学生，时间不知不觉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跑过去了。
六年也就是一眨眼，更何况现在呢？
索罗兰没有意见，“可以的，老师。”
据她所知，那位阿忒利亚王国的皇家女巫似乎是卡雅，一位籍籍无名的女巫阁下，但现在她发明了力量药剂，阿忒利亚王国那边是尊称卡雅为冕下的。
卡雅居然是伊莱拉老师的朋友吗？
她们同样出身克拉森女巫学院，从年龄上来说，是朋友似乎也不奇怪。
其她人都在伊莱拉询问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金希亚，你和奥斐去缴费吧。”
伊莱拉在大厅里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我的证明在你那里，其她人可以先把证明交给奥斐。”
奥斐手里拿着自己的证明，“嗯，好。”
金希亚负责缴费，奥斐负责递交证明，伊莱拉只需要坐在这里等着，就像她在艾西家里的时候等饭吃一样。
她们四个坐成一排，索罗兰就在伊莱拉身旁。
“索罗兰，你离开过菲尤娜迦吗？”
“没有，我一直待在这里。”
索罗兰看着她面前步履匆匆的人，当她要离开菲尤都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来过几次女巫管理协会总会。
这也正常，因为她没有女巫天赋。
她熟悉菲尤都，但她不了解菲尤都。
她半是远走，半是逃离。
也许，她的名字会和伊莱拉冕下一起流传。
以另一种方式，也许会有那一天，当她人提起约格的时候，会介绍约格陛下就是索罗兰的姐姐，是那位被伊莱拉收为学生、没有女巫天赋、却依旧制作了诸多药剂的阁下。
发明出崭新的药剂，像那位卡雅冕下一样。这是她的目标。
索罗兰想起约格，她们也许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见面，下一个春天又要到了。
多斯问伊莱拉，“老师，我们会在哪里停下？”
她们三个一共制作出了六个魔法道具，卖给了女巫管理协会，得到的金币归共同所有。
伊莱拉盯着天花板，上边嵌入了很多矿石，很碎，蓝色、红色、黑色，各种颜色的都有，真是别出心裁的装饰。毫无疑问，这需要大量金币的支持。
“我的故乡，利亚姆。”
在这几个学生里，只有多斯说过，要一直跟着她。
多斯说自己无处可去，实际上多斯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等到这些孩子们从她这里学完了自己想学的东西，那么，她们就应该去追求她们的世界了。
最迟也不会超过六年，伊莱拉是这样想的，对于奥斐和金希亚来说，四年足够了。
那是她的理想，不是她们的。
金希亚拉着奥斐，她笑着走了过来。
“老师！我和奥斐弄好了！咱们走吧，工作人员说，咱们六个人可以直接走。”
“好，走吧。”
大概转了三次，阿灵娜只觉得自己踩上忒亚市地砖的那一刻，还是晕晕的，她下意识挽住了身边索罗兰的胳膊。
“头晕吗？”
阿灵娜耳边响起索罗兰贴心的声音。
她苦着脸点头，不想说话。
泛凉的指尖搭在了她的后颈，索罗兰的动作轻柔，“放松，应该缓一会儿就好了。”
阿灵娜重重地吸了好几口气，“谢谢你，索罗兰，我好多了。你怎么还会这个？”
索罗兰松开手指，“我以前常常这样给我母皇按，她常常头晕、头疼。”
阿灵娜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活过来了，你也是第一次坐空间传送魔法阵吧。”
“嗯，我还好。”
索罗兰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经常锻炼？
今天的阳光很好。
阿忒利亚王国的气候和奥列弗王国的差不多，但是她们的国土面积显然比奥列弗大多了，这点从建筑上就能看出来。
多斯也是第一次来阿忒利亚王国，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多斯，你想吃什么？”
金希亚凑到了多斯的身边，她小声地说：“我会强烈建议老师带着我们去吃的，我之前也没有来过阿忒利亚，如果不知道想吃什么，我们还可以去吃本地菜。”
“我听见了哦，金希亚。”
伊莱拉慢悠悠地看向金希亚，“我来过，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去吃她们的特色，还是吃菲尤都的菜系？”
阿忒利亚王国，黛娜带她来过，只停留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黛娜老师不喜欢这里，她们很快就又去了门塔罗。
多斯觉得来都来了，“本地菜？你们觉得呢？”
奥斐第一个响应了多斯，“好啊。”
“我都可以。”
索罗兰带着丹格丝去吃饭的时候，也都会尊重丹格丝的饮食习惯，尽可能地考虑到她的饮食习惯。
经过这些天和她们的相处，索罗兰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因为她们在选择的时候总会相互询问，不会落下每一个人。
相比于皇室，她们自然、融洽、民主。
阿灵娜高高地举起手，“我也投一票，金希亚呢？”
“我也一样。老师，那咱们走吧！”
“好。”
伊莱拉走在最前面，她记得是在十字路口往右拐，在街尾有一家餐厅，她们会在菜品里面加入花瓣。
这是阿忒利亚的特色。
在十字路口的人很多，叫卖声不断，小吃、鲜花、布料……
和十四年前相比，现在更繁华，市民的精神状态也不一样了。
不过，那位沃尔克陛下，提升军队的实力，是又想要发动战争吗？
如果伊莱拉没记错的话，十四年前，沃尔克刚即位的时候，阿忒利亚那才是亟待发展，议员们又生怕惹怒了这位陛下。
过了十字路口。
街边三位中年女性在自家的商铺门口聊天。
“哎呀，我孩子被‘月亮光’选上了！”
[西街大姨的孩子都没选上，真是创世母神保佑啊！]
“这么厉害？我听说她们要的人很少呢。卡雅冕下自从推行力量药剂之后，从军可热着呢！”
[真是不得了，以前怎么没看出她家的孩子还有这际遇呢。]
“从军好是好，就是……谁也说不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我看哪，还是‘月亮光’更稳妥一些。”
“是啊，虽说‘月亮光’还有年龄限制，和当兵一样要检查，但到底没有当兵那么辛苦，也就是在咱们忒亚市封闭进修，没准以后出来能考上议员呢！”
[日子虽好过了一些，照我看‘月亮光’也不是什么好事，谁不知道沃尔克陛下最是随性。这可真不好说……]
“那可真是借你吉言了。”
金希亚听到了两类完全不同的话，果然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会完全一致，有时甚至相反。
阿灵娜听着她们的对话，这个月亮光和那个太阳光好像是对应的？听她们的话，能被“月亮光”选上，似乎还挺骄傲？
伊莱拉停下脚步，这家餐厅果然还开着。
黛娜老师带她来吃的时候，她们家的接待员就说已经传了五代了。
花束餐厅。
风轻轻推开门。
她嘱咐道：“你们一会各自点各自的，最后统一由金希亚支出。”
这样感觉，金希亚像是她们这一大帮子人的财务。
诺安之前就说过，金希亚会管理金币，也算是发挥每个人的长处了。
奥斐和多斯办事也很细心，阿灵娜很热心。至于索罗兰，这孩子应该会帮她卖出去很多个储魔道具。
伊莱拉没有看菜单，直接凭借记忆点了一份茉莉鸡蛋拌饭。
接待员看出她们是外地人，热情地给她们介绍着各种菜品，“我们家已经传了六代了，各位请放心，为了确保风味，我们只用鲜花。”
奥斐和阿灵娜浏览着菜单上的各色菜品，既新奇，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是南瓜花土豆拼盘，核桃花炖鸡块，石榴花熏肉饭，海菜花芋头……
奥斐感叹道：“有些菜我根本就没有听过。”
阿灵娜摸了摸额头，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也是。”
索罗兰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那我来一份南瓜花土豆拼盘吧，嗯，再来一份茉莉鸡蛋拌饭，因为感觉会吃不饱。”
她跟奥斐解释了一下，“我在菲尤都吃过南瓜花，应该是用油炸过，相当于是两个小食拼盘。”
“这样啊。”奥斐点头，又继续浏览起下面的菜品，鲜花饼，牛肉冷片，酸猪肉拌饭……
“我要一份石榴花熏肉饭吧。”
奥斐实在无力选择，“米饭是可以续的，对吧？”
接待员一边记下菜名，一边回答奥斐的问题，“是的，您可以随时叫我。”
阿灵娜的选择和奥斐一样。
金希亚和多斯点了核桃花炖鸡块，和两块鲜花饼。
也许是奥斐还不习惯，口感是脆脆的，但是没有什么香味，这边的熏肉又有点咸。
奥斐从阿灵娜眼里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她在索罗兰的推荐下，尝了一下南瓜花，这个南瓜花倒是香香酥酥的，很清新。
奥斐在摩恩小镇吃过南瓜尖，在她们家那里属于野菜的一种，不放调料的话，会微微发苦，但放了调料就会很好吃。
伊莱拉吃得最慢，她一边吃一边怀疑，茉莉花鸡蛋拌饭似乎经过了改良，伊莱拉也不知道。总之，和她记忆里的味道大相径庭。
她看着面色各异的学生们，努力扬起一抹微笑，“我们走吧，下午……嗯，下午我再请你们吃点别的。”
第75章 卡雅 她们一直处在拐角。
她们一人拿着一个蛋黄肉松卷, 另外，伊莱拉还给她们买了南瓜芝士面包，当作晚餐。
伊莱拉就近找了一家旅馆。
奥斐订了三个双人间, 伊莱拉和索罗兰住在一起。
傍晚的时候, 伊莱拉去了一躺西风餐厅, 没见到卡雅, 但是打听到了卡雅的地址。
“索罗兰, 晚上，我会出去, 明天早上回来，不要担心。”
伊莱拉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一点。
其实, 还可以再等一会。
索罗兰合上手里的书, “您要出去吗？”
“对, ”伊莱拉指了指隔壁, “不要告诉她们。”
“您去找您的朋友吗？”
伊莱拉打了一个响指，“真聪明。”
“等我找到她了, 再带着你们去见她, 那要得到她的同意。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聊一些别的东西。”
她一开始没让阿塞告诉卡雅，是担心卡雅会来找她, 因为卡雅一直想劝她执政。
也真是奇怪，一个认为女巫就应该统治国家的人, 怎么会选择成为皇家女巫？
所以, 她必须得知道，卡雅想干什么。而且，关于米拉妮的踪迹, 以及米拉妮做得那些事，还需要询问卡雅。
上次维恩寄过来的信，只有一句话，还真是惜字如金。
那意思，伊莱拉也不清楚维恩到底是之前默许了，还是被蒙在鼓里。
我会告诫她。
看起来更像是不知情，但伊莱拉很难相信维恩。
因为维恩曾经试图利用读心巫术，半引导半蛊惑式地劝说她进入桑莎里。
被黛娜打断，是黛娜拦住了维恩。由于维恩的举动，说到底，她们两个现在也不怎么联系了。
“索罗兰，我走了。”
“嗯，老师，如果您明天六点前没有回来，我可是会告诉她们的。”
伊莱拉挥了挥手，带上门。
索罗兰说话的样子也幻视黛娜，只是语气尊敬很多。
她肯定会按时回来的，要不然被她们发现自己出去了，就还得重新解释。
冬天快要过去了，风还带着一点冷淡，它在伊莱拉脸上贴了一下，又飞快地走了。
伊莱拉系紧扣子，风变得乖顺，停留在她的身前。
天空蓝得发黑，几颗星星孤零零地遥望着，在夜晚，梧桐树正准备着偷偷冒出新芽。
旅馆周围还有一些说话声，过了那一条街，整个城市彷佛陷入了沉眠，人睡在屋子里，屋子睡在地上，紧闭着它的门。
卡雅，住在市中心南边的小别墅群里。据说，那是阿忒利亚王国的陛下亲自赐下的房子。
伊莱拉飘在低空中，从白房子的前面绕到后面。
她猜测卡雅没有睡觉，如果，卡雅睡了，那就再把卡雅叫起来。
在克拉森女巫学院的时候，她们一个宿舍，常常一起熬夜。
没有灯光，窗帘遮盖住了房间。
伊莱拉决定随机挑选一个房间进入，她推开窗户，拉开深绿色的窗帘。
风托着伊莱拉，她稳稳地踩在了地板上。
“吱呀。”
门开了。
伊莱拉猝不及防，和一脸疑惑，眼神里又带着警惕的卡雅对视。
“嗯……我来看看你？”
片刻后。
煤油灯横在伊莱拉和卡雅中间，她们坐在一楼的餐桌上。
卡雅问，“喝水吗？”
伊莱拉毫不客气，“那就来杯热茶吧。”
一杯温水放在了伊莱拉面前。
卡雅穿上外套，坐回伊莱拉对面，“今天刚到？”
伊莱拉点着头，“来问你些事。前年新节，你来列巴市了？”
“嗯，看了你一眼。”
卡雅其实没想着和伊莱拉见面，因为伊莱拉和她的想法不同，说多了，也就那样。
“你应该在菲尤娜迦，不是吗？”
卡雅的黑色眼睛注视着伊莱拉，以她对伊莱拉的了解，伊莱拉应该在沉寂大陆绕圈才对，是游历。
“我还听说，你收了菲尤娜迦王国的索罗兰亲王做学生。你今天过来，是艾西告诉你了我的事？”
艾西作为女巫管理协会总会的会长，消息灵通，伊莱拉从艾西那里知道这件事也确实不奇怪。
伊莱拉直起上半身，刚才的悠闲不复存在。
她是特意过来找卡雅的，“你为什么留在阿忒利亚做皇家女巫？”
“你觉得不好？”
卡雅将煤油灯移到一边，伊莱拉那质问的眼神让卡雅也执拗起来，她们之前的氛围陷入了沉默。
卡雅摩挲着桌子边缘，边缘是光滑的，只是在拐角有一点异样的木头凸起，她们就处在拐角。
她们一直处在拐角，有时停留，有时朝着两个方向背道而驰。
她们了解彼此，却又始终不认同彼此。
这似乎听起来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她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卡雅有时会梦见伊莱拉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像远方的大海，连接着天空。
卡雅想起她们刚见面的时候。
“你好，我是卡雅。”
十四岁的伊莱拉面无表情，在沉默了好一会后，又回答道:“伊莱拉。”
“我的名字。”
伊莱拉看着错愣的卡雅，又重复了一遍，“伊莱拉，我的名字。”
卡雅凑近伊莱拉，认真地说：“你反应有一点慢。”
“我只是在想事情。”
伊莱拉转身用风魔法收拾着床铺。
卡雅呆在原地，她很惊讶，“你这样用风魔法吗？”
她又自言自语，给伊莱拉解释，“也对，那是黛娜教授吧，你叫黛娜老师，你是她收的学生？是黛娜教授教你的吧。”
“伊莱拉，你的天赋一定很高吧。”
伊莱拉想起黛娜嘱咐过的话，要交到好朋友。
她收拾好了床铺，看向卡雅，说道:“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这些。”
“你是什么时候觉醒了女巫天赋？”
“十岁。”
卡雅听到伊莱拉的话，神色复杂地看着毫不知情的伊莱拉。
几分羡慕，几分忮忌，几分无法想象。
对于十三岁觉醒感知巫术的卡雅来说，伊莱拉是名副其实的天才。那些别人对她的恭喜和祝贺，在伊莱拉面前不值一提。
“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我不知道。”
卡雅噎住话，“嗯……总之就是，你很厉害。”
“谢谢。”
那双蓝色的眼睛只有平淡，从伊莱拉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出身贵族。
十岁就觉醒了女巫天赋，怪不得黛娜教授会收下她。
“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去上课吗？”
卡雅带着期待，她们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抛开卡雅的羡慕，假如能够和伊莱拉成为朋友，这会让她更开心。
“那你要和我做朋友吗？”
黛娜是这样教导伊莱拉的，在门塔罗王国，她们在一个名为星空的旅馆住了一段时间，科伦经常会来找她玩。
黛娜会说，她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老师让她在克拉森女巫学院里交到自己的朋友。
“当然！”
叮咚。
过了十二点，挂钟发出轻响，一声，两声。
它在提醒她们时间的流逝。
“伊莱拉，”卡雅叫着她的名字，“你让阿塞告诉我，魔物也越来越少了。”
“你知道的，维恩老师之前也和我说过，女巫和魔物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做点什么。”
“我们也应该做些什么，阿忒利亚很好掌握，我们应该统治世界。”
温水变凉了，伊莱拉也没有要喝水的意思。
她双手环胸，“偏偏是这个时候，卡雅，女巫的力量难以为继。”
“这个时候不好吗？那么久，我才发现一位自掘坟墓的国王，她主动寻求跟我们合作。”卡雅反问道。
“卡雅，你是皇家女巫，没有一票否决权，也不参与执政，那位陛下可不愚蠢，她在利用你，壮大她们的军队。”
伊莱拉的目光带着质询，“还是说，你想借着她的手，发动战争。”
卡雅沉下气，“我不会那么做，你知道的。”
伊莱拉知道，她松开手臂。
“我这么做只针对那位陛下，她早就中蠧，再有一两年，这个国家就可以实现和平过渡。”
伊莱拉说得直接了当，“那是因为，明面上看起来，你什么都得不到。”
她只是担心，担心卡雅什么都得不到。
“卡雅，你知道米拉妮做了什么吗？”
卡雅嘴角上扬，“你知道的，什么都得不到，我就不会做。力量药剂对人体的增幅其实很小，我只不过是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至于米拉妮……”
卡雅正了正神色，“变形兽的事情我知道了，她发明了一种新鲜的东西，叫蛊粉。那是血红色的粉末，和她的读心巫术相辅相成。”
伊莱拉接着说：“是另一件事。我先前联系了维恩，她说她会告诫米拉妮，我不清楚维恩知不知道。”
卡雅睁大眼睛，微微皱眉，“另一件事？”
“在菲尤娜迦王国迦塔市的时候，米拉妮用不知名的手段蛊惑了一位刚觉醒女巫天赋的孩子，还有两名十四岁的孩子，以及两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人。”
“异教徒案？”
卡雅听闻过这件事，也就是说，这件事实际上是米拉妮做的。
“她在制造‘女巫’，做人体实验。你提起蛊粉，我想，她很有可能就是利用这个。还有操控虫、夹竹花、读心女巫和普通魔物的血。”
伊莱拉的语气变得沉重，“她用以上成分对卡片进行特殊处理，卡片上面写着太阳光。”
卡雅双手握成拳，变了脸色，声音不自觉加大，“人造女巫？”
卡雅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阳光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她的？”
伊莱拉简单解释了几句，“在奥利弗王国的木达市，她异常的行为，对着我自我介绍，大概是通过读心知道了我的名字。后来在迦塔市，我和她说了几句话。”
“米拉妮，直接用火魔法烧了魔法道具，逃走了。我试着联系过你，最后还是选择给维恩写信。”
卡雅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米拉妮现在在忒亚，维恩老师没有给我来信。在前不久我们见面时，提过一句，让我看顾点米拉妮。”
伊莱拉想起米拉妮最后说的话，她问：“月亮光是什么？”
“一个计划，选取体质强健的十四岁女孩，在市郊封闭培养，只需要五六个人，培养时间是两年。”
“和米拉妮有关吗？”
卡雅叹了一口气，“很有可能。”
“卡雅，这件事情需要调查。”
伊莱拉眼底闪过冷光，米拉妮的疯狂无法改变，任由她行动下去，后果无法设想。
说起米拉妮，卡雅对她了解不多，她是后来通过维恩加入桑莎的，她的行事风格独树一帜。
近两年，米拉妮和阿塞的关系非常紧张。
卡雅怎么也没有想到，米拉妮竟然用人体做实验，还要制造出“女巫”。
这怎么可能。
那是母神的权柄，要是可以，每个人早就会觉醒女巫天赋，而不是需要痛苦的实验，把她们变得面目全非。
“好，我会调查的。”
第76章 月亮光 米拉妮像一团灰扑扑的雾。
“我太着急了。”
米拉妮倚靠着墙壁, 她前面的人，又凸显出各种各样的魔物特征，实验还停留在最初阶段。
被黑色笔迹填满的纸散落一地, 像毫无规律、毫无规则、毫无意义的命运。
米拉妮通过无数次无意义的实验来追求有意义的人生。生命变得畸形, 无论是米拉妮, 还是被她的实验对象。
她们的变化和上次实验一致, 进度陷入了停滞。
费德认为, 如果实验要进行下去，就必须改进女巫药剂的配方。
米拉妮用大拇指扎着食指指尖的伤口, 她思索着这种轻微的疼痛，思索着改进实验。
火苗灼烧着纸张，连成一片, 米拉妮灰色的眼睛里映着火光, 像是有火种在她眼里热烈地燃烧。
桌子被烧得发黑, 水扑在上面, 冒出了灰色的烟，它们向上升腾着, 而后消散在空气中。
没用的, 不要。
米拉妮压低眉眼，这些实验对象年龄不一，都超过了二十岁。
沃尔克给她们提供的死刑犯。
不够。
月亮光计划选出了五个人。那位沃尔克陛下说, 先实验，有效果再选人。
是该说沃尔克谨慎呢, 还是该说沃尔克贪心呢。
首领已经来信警告她了, 因为她的肆意，米拉妮这个名字已经是教堂的重点调查对象了。
她们不会找到她的。因为在明面上，她是伯斯王国多罗娅女侯的养女, 塔可·多罗娅。
首领不同意她的研究。
之前她发明蛊粉的时候，首领也没说什么，变形兽被发现也没说什么，怎么到了这一步，首领发现以后才开始反对。
伊莱拉和那个活下的女巫把她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真是让人不爽，卡雅的名字不是也出现了吗，但到底，被隐瞒下来了。
“怎么样？”
费德和莫汀推门进来，费德皱着眉，她闻见了烧焦的味道，像是米拉妮烧了什么。
她看向桌子，周围散落着被湿透的纸灰，“烧了？”
米拉妮咳了一声，“把这些弄出去吧。”
“莫汀，风魔法。”
莫汀从费德身侧走出来，风拥起那些纸灰从窗户里扔了出去，还好是沾了水，团成了一团。
“你在克拉森女巫学院学得怎么样？”
莫汀和她们相处了一年多，算是熟悉了一些，她除了有些时候无法理解米拉妮的举动以外，其她时候都还好。
“还可以。”
［最近在学魔法阵。］
这里的房子位于偏僻的市郊，一层用来做实验，二层用来记录、改进药剂，她们日常居住在三层。
“费德，你是说先改进药剂呢，还是先实验呢？”
［实验没有结果。要么改进药剂，要么停止，米拉妮，首领不是说过，要停止实验了吗？］
费德看着不屑一顾的米拉妮。
米拉妮冷哼一声，眉眼淡淡的，“你想退出了？”
“没有结果，在首领劝诫你的那一刻，你我都明白，桑莎只会是卡雅的。”
刀片划过费德的侧脸，她闪身向右，刀片割下了她脸侧的头发。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不过是说出一个事实吧，我不干没有回报的东西。］
“费德，”米拉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做实验的时候，你自己参与进来的吧，你说你也很好奇。”
莫汀不敢说话，她不在乎桑莎的老大是谁。
她是被米拉妮所说的女巫愿景所说服的。
不过，从这两次的实验来看，真的没有结果，有用的数据非常少。
如果再进行下去……就不是小小的牺牲了。
“是啊，我当时就觉得，不一定会有结果。我还是对杀人感兴趣，我要去门塔罗了。”
费德走到米拉妮身前。
［我被调到灵岛小组了，荆棘。］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米拉妮的脸色沉下来，“你转向了卡雅，你要像阿塞一样？”
“话可不能这么说。”
［听说门塔罗那边单子多，只是找点乐子，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也算是一路人，同路一段时间就够了。］
费德扭头，“莫汀，你还要留在这里？”
莫汀极力减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她没想到米拉妮会和费德吵起来，最关键的好像是因为桑莎的首领之位。
［我……］
［我只是觉得人人都应该觉醒女巫天赋。］
莫汀进入桑莎是米拉妮的引荐，她们共同参与同一个实验，她们三个的目的又都是不一样的。
米拉妮有野心，她想制作出成功的“女巫”，费德只是觉得有趣，再加上米拉妮是竞争桑莎首领的有力人选之一。
而莫汀，莫汀是被那伟大的设想说服了。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巫凭借着对共同理想的激情，参与进了这项事业当中。
费德叹了一口气，她耸了耸肩膀，“我走了。这也好些天，你继续加油吧，米拉妮。”
［别怪我没有劝你，首领的性格你也清楚，被别的女巫告到首领那里，被她发现，这个事情可不是变形兽那么简单。你应该珍惜首领给你的机会，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米拉妮手指夹着刀片，她甩进墙里，没再看费德一眼，推开门走了。
“莫汀，我走了。”
这是费德给莫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费德和米拉妮，在一些时候，确实也对她多有关照。
莫汀不知不觉走到了市区。
过两天，她也应该回学院了，假期要结束了。
在学院里，教授们对白女巫的态度不一，有的称得上包容，有的则是不屑、贬低。
因为白女巫发明的药剂，白女巫的实验害了很多普通人。
普通人不知道白女巫的存在，女巫是人类，为什么一定就要善良、无私？答案当然是否。
回去的话，就要独自面对生气的米拉妮了。
带着这种想法，莫汀一个人向前走着。她和米拉妮去过了很多地方，米拉妮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关于米拉妮，莫汀知道的不多，她和灵岛组的阿塞关系紧张，和卡雅又有竞争关系。
似乎是出身贵族，但并不像一个贵族。
疯狂，自私，野心，倔强，聪颖，果决……
莫汀可以找出很多形容词，来形容米拉妮，不太恰当的形容。米拉妮像一团灰扑扑的雾，下面藏着庞大的、混杂的情绪。
米拉妮比莫汀大十岁。
莫汀不知道自己走进了哪条街，她抬头往身侧看了一眼，花束餐厅。
莫汀准备再绕回去，这一片比较繁华，路口那里还有一个旅馆。
在这样一位陛下的治理下，阿忒利亚还能维持发展，真是不容易。这也得益于近几年，沃尔克的改变。
多斯心里想着去买面包，匆忙地从旅馆门口出来，差点撞到人。她率先道歉，“对不起。”
“没事。”
熟悉的声音，多斯已经很久都没听过了。
她抬起头，莫汀已经继续向前走了。
多斯试探地问，“莫汀？”
那个背影顿住，像是刚回过神来，红玉石一般的眼睛撞进了多斯的心里。
是她，莫汀。在菲尤娜迦的那个，也是她。
她们坐在街边，一年多没有见面，样子没有变，但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让她们在话题里迷失。
多斯打破了沉默，“你来阿忒利亚玩吗？我记得你家在伯斯王国。”
“嗯，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汀和多斯算是比较熟识的同学，她记得，多斯在学院的时候，常常独来独往，她算是为数不多能和多斯说上几句话的人。
因为她们眼睛的相似。
莫汀对多斯是好奇的，尤其是看到现在的多斯，主动和她说话，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我在和我的老师游历。”多斯说完，她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又移开了视线。
看起来，多斯过得很好。
“你……”
“你……”
她们异口同声。
莫汀:“你先说。”
“你住在哪儿？不介意的话，我们这几天可以常见面，离你开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
“我可能没有时间，最近有其她的事情要忙。”
莫汀拒绝了，但她看到多斯低落下去的嘴角，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
多斯又问道：“可以吗？”
莫汀点头，她不想回去。
多斯在克拉森女巫学院的时候，没有什么朋友，如果硬要算的话，莫汀是她的朋友。
“请等我一下，我去跟我老师说一下。”
多斯起身，她跑得很快，想要一鼓作气跑到伊莱拉面前。
她进旅馆，上楼梯，敲门。
伊莱拉打开门，她在和卡雅谈话，多斯不好意思地对她们笑了笑。
“老师，我遇到了我以前的同学，我想和她一起吃个晚饭！买面包的任务可以交给阿灵娜吗？”
“好，你再跟阿灵娜说一下。”
遇见了同学？看样子，多斯还挺开心的，随这孩子去吧。
多斯应着声，她又跑到了隔壁。
伊莱拉关上了门，卡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多斯在克拉森女巫学院读过书？”
“是啊，读过一年。”
伊莱拉坐回卡雅身侧，“她们各有各的经历。你想收学生了吗？”
“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会收，这就要等母神的指引了。”
卡雅现在没有这个打算，等再过几年，她会考虑这个问题了，如果她能成功的话，确实得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了。
伊莱拉问，“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后天。”
卡雅已经去月亮光看过了，米拉妮在那里继续她的实验。果然，她背着卡雅和沃尔克达成了另一重协议。
还有费德，和……那个女孩应该是叫莫汀。
费德已经被调到灵岛小组了。至于莫汀，这孩子也许能掰过来。但米拉妮不听劝告。
卡雅看向伊莱拉，“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伊莱拉点头，“你告诉维恩了吗？月亮光的事。”
“说了。”
“维恩怎么说？”
“昨天来的信，她说由我负责。”
卡雅用手指写了个米，又抹去了——
作者有话说：汇报一下进度，计划下周完结[彩虹屁]
第77章 交流 她们成长得很快。
索罗兰专心致志地盯着坩埚, 看到淡蓝色的亮光，她放下了心。
伊莱拉还在煤油灯下看书。
“老师，我成功了！”
伊莱拉弯起嘴角, “很好, 索罗兰, 你已经能成功制作出真话药剂了。”
索罗兰垫着油布, 把坩埚里的药剂倒进玻璃瓶里。
在之前, 她已经失败了几次，在伊莱拉老师的指点和奥斐的帮助下, 终于掌握了要领。
“老师，您说过，在魔力没有完全消散的情况下, 真话药剂对普通人有诱导说真话的作用, 那女巫呢？”
索罗兰还记得, 伊莱拉老师讲这个药剂知识点的时候, 是着重强调了普通人的。
伊莱拉合上书，“很好的问题。”
“我之所以强调真话药剂对普通人的功效也正在于此, 至于对女巫的作用。”
伊莱拉看向索罗兰手里的药剂, “要不要试一试？”
“您喝？”
伊莱拉伸手，索罗兰把药剂放在了伊莱拉掌心。
“你可以问我问题。”
淡蓝色的碎光在她说上闪烁，伊莱拉喝了下去。
索罗兰站在伊莱拉面前, 没有想到伊莱拉老师说喝，竟然真的喝了下去。
她记得, 以前似乎在哪本书里看过, 真话药剂在一般情况下对女巫的效果很弱，类似的表达，大意是这样的。
“老师？”
伊莱拉“嗯”了一声, 彷佛在用眼神催促着她。
索罗兰有了主意，张口就来，“您最喜欢那个学生？”
“都喜欢。”
“真的？”
“真的。”
索罗兰睁大眼睛，开始思考真话药剂的有效性，也许她应该问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常见问题？
“咱们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伊莱拉回答得毫不犹豫，“鸡腿饭。”
索罗兰败下阵来，“老师，这也看不出来啊，您到底有没有受到真话药剂的影响呢？”
伊莱拉站起身，“有影响，这与女巫对魔力的容纳有关。相比于美梦药剂，真话药剂在应用有限制，我并没有被你引导。”
“但你也看到了，我说得都是真话。”
伊莱拉熄灭了煤油灯，索罗兰陷入黑暗，心里还在思索着伊莱拉回答她的第二句话。
都喜欢吗？
伊莱拉径直走到床边，“该睡觉了，索罗兰。”
索罗兰躺在床上，说来也奇怪，她们这几天为什么会熬夜。今天晚上是她要制作真话药剂，伊莱拉在看书。
可是，往前数的每一天，她们好像都在熬夜。
甚至在第一天也是。
索罗兰摇了摇头，她合上眼睛，明天下午她们还要讨论月亮光的问题呢。
不对，已经是今天下午了。
索罗兰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醒过来的时候，伊莱拉已经不在床位上了。
她快速穿好衣服，打开门，是奥斐和阿灵娜，她们拎着打包好的鸡腿饭。
“中午好！”
阿灵娜空出一只手来，和索罗兰打着招呼。
她们把鸡腿饭放在桌子上，奥斐去叫金希亚和多斯了。
阿灵娜歪着头，“刚睡醒？”
“嗯。”
索罗兰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她做了好多梦，即便是醒过来，也感觉脑子和身体沉甸甸的。
连伊莱拉老师是什么时候起床得都不知道。
话又说回来，伊莱拉老师是怎么做到熬夜，还起这么早的？
“老师呢？”
阿灵娜把鸡腿饭从餐盒里拿出来，又把四个椅子拉成一排。往常她和奥斐会坐在矮茶几上用餐，所以这里只有四把椅子。
阿灵娜拍了拍手，“老师在楼下，她在和旅馆的工作人员聊天。她看到我们了，会上来吃饭的。”
“我来了！”
金希亚笑着跑向阿灵娜，她蹭了蹭阿灵娜的胳膊，“阿灵娜！索罗兰！”
“鸡腿饭？辛苦你们了。明天就轮到我和多斯去买饭了。”
多斯跟阿灵娜、索罗兰打了招呼，奥斐又去叫了伊莱拉，她跟在伊莱拉身后。
索罗兰打了一个哈欠，“老师，您什么时候醒的？”
“八点多，我还吃了早餐。考虑到你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我就没有叫醒你。”
伊莱拉就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谢谢奥斐和阿灵娜，来先吃饭。”
很好，今天她特意要求了鸡腿饭。
因为索罗兰今天凌晨提到了鸡腿饭，所以伊莱拉早早地起来，告诉奥斐和阿灵娜。
索罗兰坐在了多斯身边，“那还真早。”
鸡腿炖得软烂，和玉米粒、马铃薯拌在一块很好吃，口感丰富，伊莱拉老师很喜欢。
索罗兰坐得端正，慢条斯理地用勺子吃着，和她比起来，奥斐和多斯就要随意多了。
皇室和贵族都讲究礼仪，讲究秩序。
几人用过午餐。
伊莱拉习惯性地询问奥斐具体的时间。
“一点五十分左右。”
阿灵娜只能感知到时间大概是在一点半到两点半之间。
伊莱拉把椅子转过来，抵着桌子，“我问一下，你们这几天都收集到了什么信息？”
“嗯，从金希亚开始吧。”
金希亚离伊莱拉最近，“月亮光是沃尔克陛下在前不久刚推出的培养计划，据说只选五六位，经过严苛的体能测试，会在市郊封闭培养两年。”
“这些是表面上的信息，所以那些人才会想着让自己的孩子被选上。近些年来，沃尔克陛下的风评好转，所以她们觉得这表面上，是一种很好的荣耀。”
“但根据我的读心巫术，也有一些人觉得非常不安全。因为沃尔克陛下最近的举动，有些人认为不管是从军还是被选进月亮光里，作为内阁议员的后备役，都不安全。”
伊莱拉耐心地听着金希亚的发言，“嗯，还有吗？”
“阿灵娜觉得这个月亮光和太阳光可能有关系，但我们俩还没找到她们具体是在哪里训练。”
听完金希亚的话，伊莱拉的视线看向阿灵娜。
阿灵娜挠了一下头，“老师，因为阿忒利亚很怪，她们既向往月亮光，又隐约有点排斥月亮光。而这个月亮光只选择十四岁的人，所以我觉得很怪异，当时那些白女巫，就以十五岁作为分界线实验。”
她们太谨慎了，阿灵娜没听到更详细的信息。
索罗兰补充了一句，“十四岁实际上是受过基础教育的人向上追求高等教育的年龄，月亮光也只在中等偏下的家庭引起热烈反响。”
“两年就能成为皇室议员预备役，但议员绝大多数都是贵族，少数是有贵族推荐信，并受过高等教育，又通过考试的人。”
索罗兰很清楚议员选择的标准。
奥斐沉思，“从这两点上来说，这位沃尔克陛下推行月亮光计划的目的就并不单纯。昨天卡雅冕下过来的时候，您说她是桑莎的人。”
“那个米拉妮，您也说过她是白女巫。”
在伊莱拉鼓励的眼神中，奥斐继续说了下去。
“那我就大胆猜测一下，卡雅冕下其实认识这位米拉妮，她们两个应该知道这是谁干的，或者说，也许还是这个米拉妮。”
奥斐觉得是白女巫做的，按照上次的太阳光事件来说，白女巫需要人，但是不需要那么多人，又避免引起恐慌。
“我觉得也是。”
阿灵娜同意奥斐的看法虽然是猜测，但她之前提到过米拉妮的名字。
她们都清楚了那位白女巫的名字，那应该是假名。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多斯提出建议，“那我们接下来可以沿着金希亚和阿灵娜的思考，继续查找她们封闭训练的地方。”
“很好，你们都分析得很好。”
伊莱拉很高兴，她的学生们有这个能力。她也同样认为，如果让她们继续追查下去，她们也一定能找到米拉妮的位置。
她们成长得很快。
“卡雅已经找到地址，事情很快会得到解决。”
那天卡雅过来，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米拉妮处于孤军奋战的境地，那些被月亮光计划选中的孩子还都安全，已经被迫害的人没办法救回来。
实验似乎暂停了，今晚行动，这是卡雅布置好的计划。
“不用担心。”
“您和卡雅冕下去吗？”索罗兰问道，她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嗯。”伊莱拉点着头，“你们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好了，阿灵娜，你要继续学习绘制魔法阵。奥斐、金希亚和多斯，可以去女巫管理协会接任务，索罗兰继续制作药剂。”
“我们再待两三天，就去门塔罗。”
多斯疑惑，“这么快吗，老师？”
“因为阿忒利亚会有变动。”
卡雅决定尽早启动计划，实现和平过渡。
她们被伊莱拉赶回各自的房间学习，还被勒令了不能跟踪伊莱拉老师。
金希亚随意地翻开一本书，眼睛盯着书，心里却想着月亮光的事。
“多斯，你说，伊莱拉老师会怎么办？”
多斯正坐在床边，听到金希亚的问话，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我想，伊莱拉老师有她自己的办法。这次是伊莱拉老师和卡雅冕下一起出动，肯定没问题。”
金希亚撇撇嘴，“但老师似乎不想让我们知道更多的东西。”
“因为我们知道了，也没用。像那样的白女巫是极少数，而且，魔物和女巫都越来越少，老师更希望我们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找到合适的位置。”
金希亚想起伊莱拉老师说，要选就要选自己喜欢的。
金魔法是这样。她们的未来也应该是这样。
“你说的对。”
第78章 不同 水蓝色玻璃珠，像是句号。……
沃尔克放眼望过去, 这十个死刑犯身上都显现出魔物化的特征，像是失了神智。
米拉妮把她们分隔开了。
沃尔克绕了一圈，她并不年轻了, 假如米拉妮真的能研究出女巫药剂, 对她的后半生也不错。
但这着眼前这些不像人的“人”。
沃尔克只觉得自己足够老练, 在阿忒利亚王国得到不错发展的今天, 她确实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大规模的实验只会让她的国民慌乱。
沃尔克又何尝不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呢。
暴虐、享乐与独断的名声可不能和她一起进入坟墓。
米拉妮和卡雅差别很大, 这位代号荆棘的白女巫，敢想敢做, 主动找上她，依附于权力。
只不过，现在出现了问题。
沃尔克眼里闪过不屑, 女巫又怎么样, 到底还得仰仗皇权。
她转过身, “荆棘, 你的实验不继续了？”
米拉妮阴沉着脸，她在改进药剂,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向和材料。
米拉妮的声音冷淡, “陛下，这需要时间。”
沃尔克背着手，“时间啊, 你知道的，我的时间是有限的。”
“那也得等时间, 陛下。”米拉妮在心里蔑视着这位沃尔克陛下, 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沃尔克看不出喜怒，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时间有限。”
沃尔克的宫廷骑士长守在门外, 同行的还有两位骑士。
莫汀看着她们，这是沃尔克陛下第二次来视察。
这位陛下的风评极差，但真正见到她以后，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谨慎又有谋算的君主。
只可惜快死了。
米拉妮当然不愿意让沃尔克指东指西，早就给她喂了蛊粉，只不过还没蛊惑她而已。
“陛下，您在说什么？”
米拉妮突然变得客气，她抬起手，红线在沃尔克视野里一闪而过，却又留下了清晰的影子。
米拉妮一步步靠近沃尔克。
要不是杀了沃尔克太麻烦，会便宜卡雅，米拉妮一定会杀了她。
“你说什么？”
“你应该听我的话，听我的话，听话的话。”
沃尔克的意识逐渐模糊，米拉妮的声音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她的脑海里，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听米拉妮的话。
“你应该叫我——伟大的女巫冕下。”
“伟大的女巫冕下。”
沃尔克无意识地开口，“伟大的女巫冕下。”
门外，莫汀把视线从那三位一动不动的骑士身上移开。
米拉妮让她注意情况。
莫汀看向窗户，多斯遇到了一个好老师，真替多斯开心。而自己，要一直跟着米拉妮实验女巫药剂吗？
莫汀反问自己，她不知道。
在费德询问她的时候，她就说不出话来，心声也被米拉妮听去了。
莫汀的上牙齿啃咬着下嘴唇。
巨大的爆破声响起。
门被刀刃砍断，卡雅一脚踹开了门。
除了莫汀，还有三个骑士，都是卡雅眼熟的。
出意外了，看样子沃尔克也在。
卡雅没有犹豫，一个箭布冲到莫汀身侧，风魔法控制住莫汀的四肢，又覆盖了风捂住莫汀的嘴。
那两位骑士拔出剑，谨慎地看着卡雅。
“陛下——”
她们没有喊出第二声陛下，卡雅就用金魔法操控着刀刃抹了脖子。
莫汀试着发出声音无济于事，她的眉毛拧在一起，只能无力地盯着卡雅。
费德说得对，卡雅，不会放任米拉妮的。
伊莱拉从门口进来，“我去里面。”
“嗯，沃尔克陛下也在。”
“知道了。”
伊莱拉指尖不再滴血，她摩挲着细微的伤口，马上就要愈合了。
她们一个也跑不掉，她用血画了独立空间魔法阵，笼罩住这栋房子的。
有人来了，卡雅发现了？
米拉妮沉下气，晦涩地看了沃尔克一眼，“真是……可惜，怎么一次两次，都有人来打扰。”
莫汀还在外面。如果是卡雅的话，莫汀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必须先离开，谁知道卡雅会做出什么事，卡雅有可能会杀了她。这个时候没必要和卡雅对战，她大概率会输。
米拉妮拿出一次性空间传送魔法道具。
她皱眉，没有用？
不好。她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止卡雅，一定还有其她人。
米拉妮恶狠狠地看了沃尔克一眼，这位陛下没用了，卡雅也巴不得沃尔克死。
那就去死吧，刀片深深擦过沃尔克的喉咙。
米拉妮抽出火柴，房间里瞬间燃起大火。
她得去外面，一定有魔法阵，这种限制传送的，一定和空间有关。
米拉妮打破窗户，翻了出去。
伊莱拉急促地推开门，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火碾压着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散发出焦味。
噼里啪啦的灼烧音，没有人声。
刚才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水源源不断涌向火，把它们浇灭，黑烟升腾。
卡雅出现在伊莱拉身后，“她跑出去了。”
伊莱拉有绝对的把握，“你在屋子里，我去外面。”
“沃尔克死了。”
卡雅盯着那尸体，应该是米拉妮发现逃不出去，所以就直接杀了沃尔克。
伊莱拉飞向门外，米拉妮应该带了屏蔽魔法道具，卡雅感知不到。
看来她还是把魔法阵的空间限定给弄大了。
“米拉妮。”
房子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此刻的米拉妮正在紧张地寻找着魔法阵的位置，卡雅和伊莱拉，她没有办法应对她们俩个。
“米拉妮。”
伊莱拉的声音平静，像是在喊什么熟人，而不是她米拉妮，这个两次和伊莱拉交手的白女巫，这个理应被厌恶的白女巫。
伊莱拉还在西边，她必须尽快换位置。
米拉妮紧贴着墙壁，不在这里。她向上移动，想要看得更远一点，能够肯定的是，魔法阵绝对在房子外面。
“找到你了，米拉妮。”
风箭刺向米拉妮的肩膀，她狼狈地闪身躲开，有一支风箭从另一边过来。
米拉妮面前纠集着风形成保护层，风箭钉在保护层上，无形的碰撞，保护层破碎，风又在空气中流动。
米拉妮抬手，水刃隔绝了风。
“伊莱拉，你来找我了。”
月光映在伊莱拉身后，那双蓝色的眼睛比许愿池里的水还要蓝，比夜空下的湖面还要平静。
“你不是让我杀了你吗？”
数道风刃相抵，米拉妮的披风飘起。
“怎么样，风刃，我也会。”
米拉妮的脸上有一种天真的微笑，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渴求回应。
“铮铮——”
刀剑砍在一起，刀刃上清晰地映出米拉妮的脸。
米拉妮身前亮起银光，她用了防御魔法道具，剑落在了她的脚边。
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不知道卡雅在干什么。留给米拉妮的时间不多了。
米拉妮想飞到屋顶上，很细微的声音，像是谁在撬锁，像是杯子在开裂。
霎那间，防御魔法阵黯淡了。
米拉妮不可置信地看向伊莱拉，风的流速变快了，防御魔法阵里的魔力消失了。
“你能抽走魔法阵的魔力？”
四支风箭封住米拉妮的退路，卡雅出现在伊莱拉的身旁。
米拉妮不甘心地瞪着卡雅，“你们两个人来堵我，哈哈。”
她开始夸张地笑，笑个不停。
她没有退路了。首领不是说，她以后的人生只有坦途吗？
“伊莱拉，你竟然能抽走魔法阵的魔力？你竟然能抽走魔法阵的魔力！”
无法想象。
无法想象。
米拉妮无法想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
“维恩教给我的。”
伊莱拉落在米拉妮身前，她提起了维恩的名字，维恩提出了这个想法，她跟着做了尝试。
所以，也算是维恩教给她的。
“首领？哦，怪不得呢。原来首领那个时候，在遗憾你没能进桑莎。”
米拉妮又变得异常冷静。
维恩在引导她进入桑莎时，曾提起没能让一个特别有天赋的女巫加入进来。
米拉妮很自信，她问，“那个人天赋有多厉害，比得过我吗？”
维恩只是说，“她能做到你无法想象的事情。”
米拉妮看着伊莱拉的眼睛，又一次想起她小时候想要的玻璃珠。
就是那样简单的游戏，砸玻璃珠，她也被排斥在外。在她还没觉醒女巫天赋之前，她只是那家人的侍从。
玻璃珠，她偷偷藏起过那样一颗玻璃珠，水蓝色的，像许愿池。只可惜愿望没有成真。
那颗水蓝色的玻璃珠在她的梦里滚动，在她的生命中从见到的第一刻起就滚动到了现在。
现在，它停下了，停在了伊莱拉的眼眶里。
一种她得不到的东西，一种圆形的，水蓝色的玻璃珠，像是句号。
米拉妮在沼泽里，无力挣扎，首领把十二岁的她抱了出来，但她一直都陷在里面，一直都是。
占有不意味着拥有，离开不意味着脱离。
米拉妮一直明白，她只是不想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提醒着自己，这所谓的事实。
米拉妮昂着头，她问:“你们要杀了我？首领呢？”
十二岁那年，她觉醒了读心女巫天赋，她听到那些所有人虚伪的心声，简直令人作呕。
她被首领发掘，能够被收为养女也是因为首领的示意。她们给她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塔可.多罗娅。
“米拉妮，维恩老师说你的事由我来负责。”
米拉妮看向卡雅，“这样吗？”
也许是她让首领失望了。
伊莱拉直视着她，“米拉妮，你的实验永远也不会成功。”
“嗯，我知道了。”
米拉妮一脸平静，“我找不到最合适的材料，伊莱拉，那些人确实成为不了真正的女巫。”
“她们是无辜的人。”
“哦，你说房子里的那些人啊，她们不无辜，她们本来就是死刑犯。不过，上次那些人是被我蛊惑过来。”
“这世上，就没有无辜的可能，人总有该死的理由。”
除了首领，她在那些教堂高层的眼里，不就该死吗？
米拉妮从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莫汀怎么样了？”
“米拉妮快走！”
那是莫汀的声音，用力、急促、微微颤抖。
卡雅说，“她没事，估计是挣脱了我的风魔法。”
米拉妮凝眉，“那可真没意思。”
她捂着嘴巴，咬破了藏在戒指里的红线，夹叶粉末的清香在她身体里弥漫。
水蓝色的玻璃珠又一次出现。
这一次，她还是选择把它握在手心里。
第79章 门塔罗 “多斯，你会勇往直前。”……
“请进？”
多斯重复了好几遍请进, 都没有人进来。
恍惚间，多斯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要是奥斐她们，应该会直接进来的。
多斯放下手里的信, 那是她要写给文珊的, 她们好久都没有联系了, 文珊听到她的消息应该会高兴的。
她缓步走到门口, 没有人。
门前不知道被谁扔了一封信, 上面写着多斯的名字。
信封下面是一个包裹。
多斯把信捡起来，擦去信封背面的尘土, 这是一封写给她的信？
这是她第二次收到信。
多斯抱着被布裹起来的包裹，她关上门。
带着探究的疑问，她把包裹放在一边, 她拿出了一个防御魔法阵, 又确认自己戴着屏蔽魔法戒指。
她深呼吸, 拆开了那封信。
“你好, 多斯。
我是莫汀。能够再次遇见你，我很开心。
请原谅,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 我要去伯斯王国了，再加上状态不佳，所以没办法和你直接见面。
我收集了一些材料, 现在用不上了，我都放在了包裹里, 希望会对你有帮助。在学院里的时候, 我们经常被分为一个小组，比起你的室友，我们接触得更多。
但很可惜, 我们始终都对彼此很客气，我还记得，你会反复练习水魔法，为了最好的演示效果。
你不怎么和同学们交流，其实，我也一样。
这种相似，总是会让我格外地关注你。
还没有恭喜你，原来你的老师是伊莱拉冕下。
多斯，你会勇往直前。母神会指引我们去到我们该去的位置。
莫汀。”
多斯的视线移向那个包裹，所以这里面是给她的材料？
她解开系好的布，有矿石、草药，还有魔物材料，都是不太常见的，看样子，莫汀原本是想要制作什么药剂的，所以才会搜集这些。
莫汀，她不去克拉森女巫学院吗？
莫汀是感知巫术，她去伯斯王国？那里是她的家。
“咚咚。”
奥斐敲着门，“多斯，你收拾得怎么样了？老师说方便的话，现在就出发。”
“好了。”
多斯把信纸塞回包裹里，又把包裹塞进另一个行李袋里。
“嗯，我们走吧。”
她们也要离开阿忒利亚王国了。
奥斐和多斯走下楼梯，旅馆里几位客人正在讨论阿忒利亚王国的异教徒案。
是的，又是异教徒案。
“之前，我听说菲尤娜迦还有异教徒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没想到来了阿忒利亚之后还有异教徒案。”
“不是一整个屋子都烧了吗？还挟持了沃尔克陛下，连宫廷骑士长都被杀害了。”
“可不是吗，团伙作案。”
“在这都多亏了咱们的卡雅冕下，卡雅冕下在收到求救信号以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杀了那些异教徒呢。”
“谁说不是呢，现在卡雅冕下暂代国政，再放心不过了。”
“沃尔克陛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笑了笑，不准备在沃尔克的身上多谈。毕竟这位陛下的能力非常一般，这个时候死在异教徒案上，也算是得到了一点好名声，英勇牺牲。
伊莱拉坐在单人沙发上，支着脑袋。
看到奥斐和多斯下来，她才问道：“收拾好了？”
多斯轻轻点头。
伊莱拉在多斯的行李袋上停留了片刻，“如果行李多的话，可以拜托给金希亚或者索罗兰，她们两个有空间储物戒指。”
伊莱拉摸着下巴，等她再多得到一些材料，争取给每个学生，一人制作一个空间储物魔法道具。
以前大家的行李都不多，她没想到过这回事。
多斯摇了摇头，“不重的老师，我的大部分东西都在金希亚那儿。”
“是的。”
金希亚拍着胸口保证，“我这里放了奥斐和多斯的大部分东西，索罗兰那里放了阿灵娜的。”
因为索罗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金希亚积极承担了帮大家保存行李的任务，当然，金希亚还管理着伊莱拉老师的证明，还有钱袋。
昨天，伊莱拉老师又给大家发了每月固定的零花钱。
一人一枚金币。事实上，也许，那金币正是她们售出魔法道具的所得。
“很好，谢谢金希亚和索罗兰。”
伊莱拉起身，她说：“我们走吧。”
去门塔罗王国，沉寂大陆的最中央，最发达的国家，一国时期的中部地区，唯一一个没有魔物边界边界困扰的国家。
有很多人做梦都想生活在门塔罗，她们幻想一出生就成为门塔罗的贵族。
在那片土地上，聪慧的人总能发现金子。
沉寂大陆唯一一所女巫学院，克拉森女巫学院就在那里。
西布尔学院也在那里。
多斯攥紧行李袋的提手，莫汀把这些给了她，那莫汀要去干什么？
莫汀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走吧。”
去见首领，当莫汀第一次知道维恩大主教就是桑莎首领的时候，确实不相信。
白女巫和教堂的女巫，她们的思想像是一根枝条上分出了两个岔。虽然不是完全相悖，但除了对创世母神的坚定信仰以外，她们的行为也是相反的。
维恩大主教在伯斯影响力极高，她是天然的“议长”，被贵族尊敬、信任，参与伯斯王国的政治。
这么想来，也许米拉妮能成为贵族，其中有维恩大主教的授意。
——
她们租了一辆马车，经过好几天的奔波，伊莱拉只觉得困倦，她打着哈欠。
她问外面的驾车人，“今天能到吗？”
“能到的，请您放心。”
天已经快黑了，她们还在路上。
奥斐盘着腿，坐在金希亚身侧，“老师，现在是六点零七分，在九点左右，我们应该能赶到的。”
金希亚倚靠着车厢，她听到声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从一个美梦中苏醒。
金希亚的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原来还没到吗？”
因为阿忒利亚市的空间传送魔法在进行更新，她们没办法使用空间魔法传送阵。
经过大家商议，最后伊莱拉老师决定租一辆马车，但是只有长期马车出租了。
好巧不巧。
因为伊莱拉老师没打算在阿忒利亚呆多久，所以她们还是这样出发了。
奥斐晃了晃金希亚的胳膊，“很快了，别睡了，你不是说睡得头疼吗？”
金希亚轻声“嗯”着，她瞪着眼睛，感觉还没从睡梦里缓过来。
阿灵娜强迫自己看书，她实际上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索性把书合了起来，她递给索罗兰，“请帮我手里来吧。”
一行字看了很多遍，但是还没理解它是什么意思，这就是问题所在，真不知道伊莱拉老师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书。
阿灵娜挑开帘子。
天边还留了一线余光，夹杂着火红色的云朵，它们像一条长长又纤细的丝绸，环绕在天边。在往上就是橘黄色的亮光，天渐渐过渡到了蓝，乌云和浅粉色的云朵一起出现。
她们要在罗卡市停下，那是门塔罗经济第二发达的城市，克拉森女巫学院就在那里。
驾车人加快了速度，伊莱拉她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伊莱拉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松了一口气，她也还算来的及时吧。
索罗兰四处看了一下，“老师，咱们先去找个旅馆吧。”
即便是夜晚，这座城市也彰显出它独特的活力。
有几位女巫穿着女巫袍在人群里穿梭，人们自觉向她们点头致意，并给她们让路。
商铺门口都点着煤油灯，这一条街上全是各大商会，女巫管理协会在最中央，她们刚刚走过了。
“老师，您是不是记错了，这条街上没有旅馆啊？”
索罗兰过来的时候，一直有在留意伊莱拉老师说的旅馆名称，星空旅馆，她确实没有看见。
金希亚站在索罗兰左手边，她也好奇地看了一路，附和道：“确实没看到。”
多斯放眼望过去，这条街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变化，她确实也不知道这里有一家旅馆，伊莱拉老师在克拉森女巫学院的时候，那似乎至少是十年前了吧。
情况发生改变，也是很正常的。
伊莱拉没有想到，现在这条街都成为各大商会的聚集地了。
这么说起来，琳达和柯伦，该不会是搬家了吧。
“那就找一家别的旅馆吧。”
现在直接去克拉森女巫学院也不现实，按照黛娜老师的作息习惯，她也应该早早地就休息了。
金希亚自告奋勇，“那我去问一下。”
实际上，她往常也是承担的这个任务。
奥斐转过身，她们已经走到路口了，看起来，这条街是女巫们经常光顾的。
售卖各种材料、道具、书籍，同时也承办各种业务。
金希亚问完了路，朝她们跑过来。
“那个阿姨说，最近的一家旅馆在另一条街上，过了路口往左拐，路东边。”
奥斐和金希亚走在最面前给她们指路，奥斐的方向感很好。
终于到了。
风为她们推开门，伊莱拉控制得很细致，她们依次进门。
“您好。”前台的接待员第一时间就反映过，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奥斐走上前，“您好，我们像住宿，住……”
她转过头，“老师，我们住几天？”
“先订五天吧。”
她们不一定会待很久。
索罗兰问伊莱拉，“老师，那我们还去伯斯王国吗？”
如果按照环游的路线，那么她们的下一站，显然应该是伯斯王国，但伊莱拉老师又带着她们来到了门塔罗。
伊莱拉捏着耳垂，“大概……不会去了。”
黛娜带着她在伯斯王国住过一段时间，是她们的首都伯斯市。
总教堂在伯斯，维恩就在伯斯，没有必要再去见维恩了，伯斯王国是维恩的世界。
在伊莱拉的规划里，差不多可以收束了。
储魔也卖了很多份。
过一段时间，她就该去讨要她的人情债了。
第80章 黛娜 “老师，您愿意和我走吗？”……
金希亚豪斥金币, 她们又住上了豪华单间。
伊莱拉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隔着一道门，奥斐站在门外。
“您不是说, 今天要带我们去拜访黛娜老师吗？”
伊莱拉叹了一口气, 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她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 你一定能说服黛娜老师的。
她看着天花板, 黛娜老师会同意吗？
黛娜老师也许会生气呢。之前不生气只是因为没有见到她，万一见到她之后埋怨她怎么办？
肯定会的, 毕竟，她八年才给黛娜写了两封信。
“老师？”
奥斐又敲了两下门，她们一起用过了早餐, 伊莱拉老师说她回房间一下, 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来。
伊莱拉摇头, 她把那些没用的想法摇出自己的脑子。
黛娜老师说过, 要尝试。
寻找答案也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答案永远不会凭空出现。
“在。”
伊莱拉拽着衣摆, 她站在镜子面前, 女巫袍平整，徽章也特地别在了左边，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
“我来了。”
奥斐就等在门外, 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伊莱拉的A级女巫徽章。
“您……”
原来伊莱拉老师昨晚把徽章要了回来, 是因为要用到。
“怎么样？”伊莱拉难得有些紧张, 她顺着奥斐的目光看，好像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奥斐扬起一抹笑，“很好。”
“走吧。”
楼下的索罗兰正在和多斯讨论药剂, 阿灵娜和金希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阿灵娜很期待见到黛娜冕下，那可是培养出伊莱拉和艾西的冕下，是克拉森女巫学院的副院长。
向往油然而生。阿灵娜没有选择去克拉森女巫学院读书，但是她依旧会来克拉森女巫学院，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老师，我去租了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索罗兰看到伊莱拉过来，她起身说话。
“嗯，”伊莱拉点着头，“谢谢索罗兰。”
伊莱拉的目光依次从她们身上移过，她收了五个学生。
马车在市郊的克拉森女巫学院停下。
环形的立柱，缠绕着藤蔓，最上面的牌子刻下了“克拉森女巫学院”，又刷了白色的漆。
只有一堵矮墙。
伊莱拉记得，春夏的时候这里会开满花。
黛娜很喜欢克拉森女巫学院的环境。在这堵墙内，伊莱拉跟着黛娜学习了六年。
伊莱拉带着她们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克拉森女巫学院。
奥斐回望门口，她问:“老师，没有人守着吗？”
“女巫们不需要。”
砖红色的教学楼，花坛里的灌木长出了嫩黄偏绿的叶子，像是月光绿，又或者是柠檬黄，那是被时间所厚待的颜色，生机勃勃的颜色。
黛娜老师的办公室和私人休息室以前都在一楼西门的最里面，再往左，是贝塔院长，那个时候任职副院长的还是托萨尔。
她们从正门进来的，也许因为这个时间见习女巫们都在上课，她们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伊莱拉带着她的学生们走到一边，她走得很慢，黛娜的样子就在她的脑海里。
黛娜今年49岁了。
十二年，她们没有见过一次面。
艾西说，时间把她们的负面情绪都消磨殆尽了。
伊莱拉还记得，黛娜不赞成的眼神和坚决反对的话语，仿佛就在昨天。
“咚咚咚——”
上面写着黛娜·卡列宁。
“请进。”
熟悉又沉稳的声音，这让伊莱拉联想到她被黛娜批评的时候，黛娜会更严厉一点。
就像那次因为她不去维恩的课，卡雅还没来得及偷偷给她传递消息，她就被黛娜从床上拽了起来。
黛娜老师的开场白是平静的。
像现在，伊莱拉无法肯定“请进”下面会不会有很严厉的批评。
她看了身后的奥斐一眼，她的学生们还在，黛娜老师肯定会留情的。
“吱呀。”
伊莱拉让自己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老师。”
低着头写信的黛娜愣住了，那封信正是要写给伊莱拉的。她最挂念伊莱拉，因为这孩子和艾西不一样，伊莱拉更倔强。
相比于目标明确的艾西，伊莱拉似乎在不断地碰壁。
伊莱拉明明可以留在克拉森女巫学院，会在她和贝塔的培养下成为新一任的院长，但是伊莱拉没有。
黛娜老师脸上出现了丰富的细纹。
她似乎没有想过能在这里看见自己，那目光倒像是穿过了蜿蜒的长河，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她们看见了彼此。
“你来了。”
伊莱拉。
“老师，我带我的学生们来看看您。”
伊莱拉先前寄过一封信道歉，黛娜早就原谅了伊莱拉，唯一一点放不下的，只有担忧。
十岁觉醒女巫天赋，绝无仅有。
如果伊莱拉没有做出点什么，黛娜只会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没有教导好伊莱拉。
她总是督促伊莱拉，即便对伊莱拉来说，学院里那些基础课程，都学会了。但黛娜仍然要伊莱拉老老实实去听课，她要伊莱拉不仅能够学会，还要能够教导别人。
更重要的是，伊莱拉应该多和同年龄段的孩子交流，就像卡雅。
她想教给伊莱拉，爱。爱自己，爱世界。
伊莱拉侧身，她的学生们站成一排，看上去非常拘谨。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看到了黛娜老师嘴角的笑。
伊莱拉收了五个学生，还发明了空间储物魔法戒指和储魔，收下了利贝家的次女，菲尤娜迦的亲王。
黛娜已经猜到伊莱拉要做什么了，像她在信里说的那样。
“冕下，您好。我是奥斐，感知巫术，很高兴见到您。我和老师在摩恩小镇遇见，那里是格雷王国和落日森林的边缘。”
奥斐本来也有些紧张，但看到黛娜冕下慈爱的笑，又放松了下来。
奥斐觉得黛娜冕下应该想知道她们是怎么相遇的。
“好孩子。”
在伊莱拉的那封信里，提到过《女巫的品格》，这本书也被伊莱拉传给了奥斐。
“您好。我是金希亚，读心巫术。老师受我母亲邀请，收下了我。”
时至今日，金希亚觉得，应该是自己的母亲那样拜托了伊莱拉，因为自己的天赋不错，伊莱拉才收下了自己。
水到渠成，她自然而然地就叫了伊莱拉老师。
“金希亚，对吗？我想，伊莱拉一定是喜欢你，才会收下你。”
黛娜看着耳尖泛红的金希亚，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伊莱拉不喜欢不认真的孩子，不喜欢过于听话的孩子，不喜欢不努力的孩子。
金希亚，一定是聪明又勇敢的孩子。
“我是多斯，冕下。我从克拉森女巫学院退学后，在魔物边界上遇见了伊莱拉老师，非常荣幸能够再次回到这里。”
黛娜听过多斯的名字，“我听贝塔提起过你，我很高兴你能够被伊莱拉收为学生。”
是啊，就像二十岁的伊莱拉所说的那样，从克拉森女巫学院退学的人也有一部分。
黛娜成立的奖学金，她拿出了一半的工资，贝塔又添了一些。
后来退学的人的确少了一些。
但对多斯来说，应该是有更大的事情困住了她，所以她才没有继续，也没有去教堂。
阿灵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好，我是阿灵娜。在迦塔市，伊莱拉老师和奥斐她们救了我，出于对伊莱拉老师的仰慕，我提出的拜师的请求，伊莱拉老师也收下了我，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关于迦塔市的异教徒案，黛娜去看艾西的时候，也听说了一些。
黛娜夸赞着，“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
这样的夸奖也让伊莱拉想起她在克拉森女巫学院学习的时候。但是，老师对她的几个学生却意外温和。
索罗兰弯腰，“您好，我是索罗兰。我并没有女巫天赋，伊莱拉老师发明的储魔让我也得以制作出药剂，我因此决心跟着伊莱拉老师游历。”
黛娜站起身，“孩子，你已经是女巫了。”
黛娜冕下和伊莱拉老师说了一样的话。
黛娜在自己身后的柜子翻翻找找，打算找出一点东西来做见面礼。
她这里最多的就是书，她抽出了六本书。
黛娜温声说道:“孩子们，我这里最多的就是书，到我这里来，一人一本。”
黛娜一人给她们发了一本书，她给索罗兰的书是和药剂相关的。
“孩子们，你们可以在学院里转转，在十二点左右，我们在食堂见面。多斯，你对克拉森女巫学院比较熟悉，带着她们转一转吧。”
多斯应声，“好的，冕下。”
伊莱拉的心又跳了起来，她们都出去了。
“坐吧。”黛娜的声音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点落寞。
伊莱拉坐在了黛娜的对面。
“伊莱拉……”
黛娜其实想说她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
伊莱拉挤出笑容，“老师。”
“你还害怕我？”
伊莱拉抿嘴，“我是怕您生气。”
黛娜摇了摇头，“早就消气了，我去见艾西的时候，还聊起了你。”
“你长大了，伊莱拉。”
黛娜老师在她要离开克拉森女巫学院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是黛娜生气的时候。
“你想回利亚姆，开学院？”
“嗯，什么都瞒不过您。”
伊莱拉看着黛娜，“老师，您愿意和我走吗？”
黛娜知道，伊莱拉隐居的那六年不会什么也不做，现在声望四起，不就是为了那一刻。
“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老师。”
黛娜叹了一口气，“那以后，轮到你发我工资了。”
“你说，贝塔院长会愿意让我离开吗？”
伊莱拉笑了，她出主意，“您可以强硬一点，比如说……”
“比如说，像你当年一样？”
是贝塔院长的声音，她隔着窗户向伊莱拉招手，一脸威严。
片刻后。
伊莱拉盯着天花板，就是不敢看贝塔。
贝塔坐在沙发上，“伊莱拉，你的学院还没有建起来，你就要挖走我的教授了？”
“建起来很快的。”
贝塔气笑了。
“您也不需要那么多教授不是。”
“而且，”伊莱拉话音一转，“今年有几个女巫？”
“十个。”
这正是贝塔院长的痛脚所在，上一年还有几十个。
伊莱拉继续说着，“您也知道，现在的女巫越来越少了，而且贵族有私人教育，读心女巫大多选择教堂，平民女巫也会选择教堂。”
贝塔看得明白，“所以，伊莱拉，如果你要再开一所女巫学院，费时费力，也没有生源。”
伊莱拉摇头，她看向贝塔，“谁跟您说，我要开女巫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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